时隔多年,褚旻依旧记得那个画面。
只要一想起来,惊吓、恐惧、心疼,一起袭来,让褚旻痛得肝胆俱裂,无法呼吸。
那个与他相依为命,度过少年时光的哥哥,被诊断为狂躁症,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狂躁症?
对于十二岁的褚旻来说,完全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他吵着闹着,要跟哥哥在一起。
褚少雄没办法,骗他说,褚川的病国内治不好,要把他送到国外去。
褚旻单纯地以为,只要能治好哥哥的病,让他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再回到自己身边,别说送他出国了,就是送到去外太空也没问题。
谁想到,这么一分别就是八年。
直到褚旻二十岁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褚川根本没有被送到国外,而是被关在精神病院里。
褚旻的世界崩塌了。
他心心念念盼了八年的哥哥,就跟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经受着病痛的折磨,孤独地面对着这个残酷的世界。
从那以后,褚旻对于明天,再也没有任何期盼了。
褚少雄是个好面子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一个精神病的长子。
所以,外界便只有一个传言,那就是褚家大少爷褚川,出国学习并且定居,再也没有在人前出现。
褚旻对褚少雄的恨,大概就是从二十岁开始的吧。
恨他说谎,恨他逼死了妈妈,恨他把褚川藏起来,让他们兄弟分离这么多年。
恨他在褚川被铁锁链锁在病房的时候,再婚娶了女明星。
恨他明知道褚旻那么思念哥哥,却瞒得铁桶一样,告诫周围的人,谁也不许告诉褚旻真相。
人生啊,有几个八年?
人生啊,有多少明天?
原先,褚旻以为总能等到哥哥回来那一天。
小小的他,靠这个信念,咬牙熬着,挺着。
他的青葱少年时光,便是在一个又一个,期待又失望的轮回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度过。
可是自从发现了真相,他再也感受不到明天了。
就像褚川,被囚禁在这个方寸之地,无法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而褚旻,虽然他的身体是自由的,心却被囚禁于十二岁的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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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呓语几声,翻个身,面朝褚旻。
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褚旻好想摸摸哥哥的脸颊。
修长的手指,抑制不住微微抖动,在空中停滞了好久,依旧没胆量落下。
最后,落在枕边,轻轻抚上哥哥随意松散的手上。
记忆中宽厚有力的大手,变得骨瘦嶙峋。
指节突兀,透着一种苍老的错觉;掌心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褚旻顺着指节的方向,慢慢摸索,一遍又一遍。
他喃喃开口:“哥,我该怎么办呢?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
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泪眼迷蒙中,把指尖放在哥哥的掌心,轻轻地画着圆。
就像小时候,兄弟俩孤独为伴的时候,哥哥哄着他做过的小游戏。
“点一点,点红豆;点两点,点绿豆;点三点,跑不脱的是大黑豆。”
他小小的,肥嘟嘟的手指,戳在哥哥的掌心,一下又一下点着,在“大黑豆”三个字喊出声的时候,就要飞快地逃脱。
逃脱成功,他便可以要求哥哥给他讲故事,唱儿歌。
如果被抓住了,就要被哥哥惩罚刮鼻尖。
褚旻那时候还小,非常爱美。他说被刮了鼻尖就会塌鼻梁,塌鼻梁就变成了丑小鸭,就不好看了。
每次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既紧张又刺激。
哥哥每次都让着他,有时候放水很明显,胖手指都跑了,他还没有攥上手心。
有时候也会故意逗他,不等最后一个字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