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薛晓然像是知道自己胜券在握了一样,吃饭的动作越发斯文。
眼神中除了鄙夷,也映出一抹对弱者的怜悯。
薛晓然没继续吃,扔下了啃了一半的面包,将视线移向窗外。
碧空绿野。
至少是个比古堡美妙得多的地方。
“我想当个好人。”以此为遗言倒也不错。
“不。你只是想为曾经的恶行开脱而已。”
“我没做过坏事。”
“哦?要不要我枚举一下?”假薛晓然卖关子似的放慢了语速,“就说五岁那年,你……”
薛晓然摁住耳朵。
对方识趣地住了口,挑起一丝微笑。
“我不想看到其他人死在游戏里。”薛晓然补充道,“我想试着让大家都活下去……”
“但你没本事。”
假薛晓然说得对。她是个连被称为薛晓然的资格都没有的、连拯救自己都做不到的废物。
颈部骤然一紧。对方双臂平举,欺身上前。她被迫被那双幽深的眸子逼视着。
呼吸逐渐困难。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洋溢着决绝的快意。
眼前一黑。薛晓然失去了意识。
……
凉丝丝的知觉蔓延。
喘不上气。
“啊咳……咳咳……”
薛晓然猛地扬起脸,后脑勺撞上了什么东西。
摆在面前的是一个带着雕花的铜制脸盆,略有深度。
感受着颊上滑落的水珠,方才肯定是整张脸都浸在了水里。
一个披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从她身后绕到身前,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帽檐下露出灰白的头发,但也不像老到会生白发的年纪。
瞳色与发色相近。左眼夹着单片眼镜,耸立的鹰钩鼻为其神情添了几分坚韧。
抬头时撞到的好像是他的手。
薛晓然大口地呼吸,嗓子里还残存着呛水后的酸涩。即令如此,她意识到自己脑清目明。
从前夜第一班火车进站起,直到从水盆中醒来为止的记忆,都仿若梦境一样笼着一重水雾。
自己还坐在和假薛晓然对坐的位子上。窗外仍是嫩绿色的原野,零星地开着花。
“你是谁?”
对侧坐着的男人原本在专注地打量着她,听了这话,从风衣内侧取出一支指头长的小玻璃瓶。
“山庄的空气会使人产生幻觉,我刚才救了你一命。”
“幻觉?”
“这是解药。盆里也有。”他拈着玻璃瓶,展示一般地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薛晓然想了想,“如果是幻觉,那又谈何‘救我一命’?”
男人从椅子边拎起黑色行李袋,先掏出一块扁平的物事递给她。
薛晓然接过来,掀开挡板,是一面镜子。
“看看脖子。”
她依言望向镜子。
脖子上印着红手印,个别位置还被指甲刺破了皮,分明是假薛晓然袭击留下的痕迹。
这怎么能是幻觉?
男人又掏出一台摄像机,调出存档递给她。
巴掌大小的画面里,先是经过狭窄的过道,而后在餐车中停下,对准了他们现在坐的位置。
薛晓然看见自己端着两个碟子,放在桌上。一盘放着小圆面包、两只小碗,另一盘放着鱼排。她又转身取了一碗奶油蘑菇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