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懂了他的话,靠墙而坐的男人抬头,半眯着眼朝他看过来。
一点若有似无的光线映亮了他的脸,江昭对上一双格外狭长的狐狸眼,被七分醉意渲染得像宝石般绚烂,端得几分勾人几分朦胧与几分难捱。
长得挺好看,但看起来脑子不太清醒的样子。
江昭半蹲下身,对上他的眼,认真地问道:“能听懂话吗?”
天黑了,窗外渐渐亮起点点星火似的灯光,暖白与昏黄交织的光线接连落了进来,像蜂蜜又像黄金,又如闪着粼粼波光的湖面掺了几分落日余晖。
总之,这光是极怪异的。
而在这片光怪陆离中,卓自怡唯一能看清的便是浑身雪白的青年。
那些光落在他面上,反而像玷污了他一般,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想要伸手挡掉这乱七八糟的光。
他只看得进去眼前这张雪白若陶瓷的面,还有那葡萄般的又大又圆的眼。
可爱。
——却又不止是可爱。
他的眉眼都生得极昳丽细致,但面上的神色却不带半分引诱,反而干净极了。
卓自怡一团浆糊的脑子空白了许久,才听见青年忍着生气的又一次耐心询问。
他微微点了下头。
面前的青年似乎是小小地松了口气,示意他往下看,“看见了吗?你的手攥着我的脚踝,请你现在松开,我还要回家。如果你需要人帮忙请你自己拨打报警电话,或者联系你的家人朋友来接你。”
生怕他没听懂似的,青年着重强调道:“我不想帮你,我现在要回家。”
卓自怡反应了两秒,而后才松散道:“死了……都死光了。”
声音轻得像是呢喃。
江昭微怔,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眼前人只是个陌生人,对方的家事和他没关系。
他耐着性子软声询问:“没有家人,那朋友呢?”
总不会连朋友都没有吧。
“——没有。”
江昭:“……”
还真让他猜对了。
他忍不住道:“那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来接你回去吗?”
卓自怡不说话了。
江昭又懂了。
他微蹙眉,“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我还是不会帮你,请你松手,我要走了。”
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放在陌生人身上。
他唯一关心的就只有眼前这个陌生人会不会死在他的公寓附近。
“水……”
卓自怡低声道。
江昭毫不客气道:“没有。”
他都没水喝,凭什么给这个酒鬼。
他的语气格外斩钉截铁,卓自怡似乎是终于分辨出眼前的人不仅对他没有丝毫同情心,也没有发散一点多余的善心。
卓自怡想,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
他看惯了底下人或惊或怒或惧或怕或恨的眼神,也受够了知道他情况的人对他散发出的同情与怜悯。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冷漠。
他反而很享受这种冷漠。
不是没有礼貌与人性的冷漠,似乎这对于青年来说,就只是很简单平常的一次谈话。
江昭正愁要怎么抽身离去,忽然发现酒鬼攥住他脚踝的手松了些。
对方像是醉晕了,手缓缓滑落,身子也往后轻轻一靠,彻底靠在了这灰白的墙上。
江昭松了口气,连忙朝走廊里迈开腿,一路跑着回了公寓。
门刚一打开,黑猫便从玄关的柜子上一跃而下,跳到了他怀中。
江昭一惊,连忙丢开手里的快递箱,好险将黑猫接了个满怀。
“说了很多次了,不要这样跳过来,要是我怀里有东西没能接住你怎么办?”
黑猫被他软乎乎地教训了一通,两只黑噗噗的爪爪抱住他的手臂,脑袋往他怀里使劲蹭了蹭。
江昭被它蹭得一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