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还有五个小时开始, 我送你回病房,或者,你想现在就开始也没有问题。”符沉说这话时,声音仍旧是温柔的。
埋头在他怀里的江昭却是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事, 符沉却还是要把心脏给他吗?他凭什么以为, 他一定会要他的心脏?
符沉像是没看见他的反应一般,温温柔柔地抚了下他的头, 动作一如往常, 说的话也像是在劝他早些睡觉一般。
“小昭,回去吧。”
“……不。”
江昭头一次推开他伸过来的手, “我不做手术了, 你的心脏好好待在你身体里,我只要我自己的心脏。”
符沉面上的笑略微淡了些, “小昭,我知道你不能接受, 但你不能拿你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
“你的病再拖下去迟早会把你的身体拖垮,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痛苦下去。”
应野适时插嘴道:“你的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必须进行手术,否则每一次心脏病发都有可能会……”他及时住了嘴,没将后面的话说完。
江昭睁着一双新雪似的眸子, 眼中浮出些微疑惑。
瞥见这点情绪, 符沉心骤然一沉。
果不其然,江昭下一秒说出的话是——“我的病情恶化了吗?”
不可能,他回忆中原身犯病时可比他犯病时要痛苦百倍,头晕、胸闷、心脏疼, 不止是单独的心脏疼和呼吸不过来, 还会引发许多并发症。
他最近的情况分明比之前好了许多, 应野怎么会这么说?
江昭的脑子是迟钝,但在某些时候却又会因着小动物天生的直觉察觉出不对。
他的情况分明是在吃了那些药膳后才……等等,药膳!
江昭脑子里飞快闪过一道白光,下意识抬头看向符沉,想要求证,却及时发现了对方面上的心虚。
这个瞬间,他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开始吃药膳的时间,和符沉挨了家法的时间似乎便是在同一时间,而之后,对方身上的鞭伤迟迟没有好,他只以为是因为被闷在衣服里闷坏了,竟一点也没有怀疑。
……说到底,是因为他不在意。
不在意才会迟钝,甚至忽略了这些拙劣的谎言和岌岌可危的小细节。
一旦在意之后,这些单薄的细节便成了一层单薄的窗户纸,一戳就破,根本经不起细想。
符沉的伤口怕不是因为不上药,而是因为他的身体太过虚弱,破坏了身体原有的复原机构。
而他,偏偏在那段时间多了一道必用的药膳。
回忆起味道古怪的药膳,江昭喉头忽的涌出一股腥味,让他想吐极了。
他盯着面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符沉,想也不想便伸手抓住对方的衣服,猛地一掀——
腹部没有伤口,后背只有鞭子留下的伤痕,肩膀也没有,手臂……
待看到手臂时,江昭动作一顿。
他抓住的这条手臂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刀疤,从结出的痂便能窥出几分伤口刚留下时究竟有多深。
江昭的手下意识一抖,有些不敢去掀另一边的袖子。
符沉想要阻拦他,但他根本不敢碰面前哭得一抽一抽的青年。
青年手抖了半晌,闭了闭眼,动作极慢地卷起了他另一只手的袖子,露出了这条手臂下同样纵横交错的伤痕,还有上头包扎着的纱布。
雪白的纱布上晕开了一团明显的深红。
这抹亮色狠狠地刺了下江昭的眼,他才刚止住没多久的泪又开始哗啦啦往下流,哭得比之前还要用力,连脖颈都泛起微微的淡红。
符沉慌了,忙把袖子放下来,伸出去的手想为江昭擦泪,犹豫了几秒,在即将触到那雪白的肌肤时,他收回了手。
“不疼的,其实一点也不疼,这点疼对我来说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