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江昭的手刚搭上去时, 骆俞便猛一用力,将他拥入怀中。
“我找了你好久。”头顶传来骆俞的喃喃低语。
“我以为谢明熙会对你下手。——他最好没有。”前半句话还是勉强称得上温柔的,后半句话却在转瞬间暴露出他冰冷的内里。
江昭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像是在海上漂浮了许久的孤舟, 终于停泊到岸边, 船上孤独的水手也终于可以离开这片乍一看美丽,但却始终无边无际, 将他困了这么久的海洋。
他问:“你怎么进来的?”
骆俞的手在他后脑上揉了揉, 动作很轻, 像撸猫一般。从心理学上来说,亲密接触可以很好地缓解一个人的焦灼情绪,比如拥抱、抚摸、牵手。
他没有给出回答, 而是淡淡道:“我带了一个人来。”
江昭从他怀里抬头, 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你……什么人?”他有些紧张地抓住骆俞的袖口,“谢明熙是厉鬼, 人无法对付他,你带来的人可能会有危险。”
“不算人,他也是鬼。”
骆俞面色淡淡,言辞间根本不在乎楼下那陌生青年的死活。
他在意的,本来也就只有江昭一个。
——从来如此。
江昭看着他冷淡的面色, 心里升上疑惑。骆俞是怎么对付一个厉鬼的?且他还能带另一只鬼来, 难道……
骆俞也是鬼?
不, 应该不可能。
他此刻正贴着骆俞的胸膛,里头的心跳声平稳传来, 只有在初抱住他时加速了跳动, 其余时间, 他的心跳一直是平稳强健的。
骆俞身上也有温度, 这温度是鲜活且热烈的,如同一团烈火将他包裹住。
他犹豫了下,小声问道:“你们打得过他吗?”
骆俞低头同他对视,“我来这里是为了带你走,谁也不能阻止我。”
这番话给了江昭极大的心安。
他怕鬼,哪怕知道谢明熙对他没有恶意,他也害怕。
说到底,鬼终究还是鬼,无法用人类的行为准则来约束、要求这些是非不分的恶鬼。哪怕现在恶鬼表现得再无害,也不能保证恶鬼将来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而他,始终是人。
人鬼两相隔。
骆俞的视线越过他,看向浴室内的地缚灵。
而后,他朝地缚灵轻轻点了下头。
地缚灵站在浴室里头,冷冷地望着他,目光中浮出挣扎与犹豫,不过片刻,那丝挣扎又淡了下去,转而代替这情绪的是癫狂与惘然。
它又开始不停地转着圈,找着它想找的人。
江昭低着头,恰好错过了这个动作,等他再抬头时,骆俞已然收回视线,专心望着怀里的人。
他怀里的小美人眼周通红,右侧脸颊上被划开一道约三厘米的伤痕,里头溢出些鲜血,被胡乱在这张脸上抹开了,那一抹殷红像无意蹭上去的胭脂,为这张桃花一般的笑面更增添了几分惊艳。美人的鼻尖也通红,唇瓣更是因着激动的情绪也变得愈发红润起来。
如若非要找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他,那大约只有用“凄美”这个词才行。
可凭什么呢?
他不该哭,也不该受伤,他应当待在铺满绒毯的长椅上侧卧,垂头看一本他喜爱的、用以消遣日子的书籍。这张脸上不会有恐惧、害怕、哀伤,更不会有泪痕。
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会舍得让他流下眼泪?
骆俞低头,在微张的红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喋喋不休的江昭登时一顿,抿紧唇瓣,眼神不自觉朝一旁闪躲,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凑近了,骆俞的目光落到他细白的脖颈上,在看见领口里露出的一小截红绳时,他动作一顿,手略一勾,将这条红绳连接着的挂坠勾了起来。
——俨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