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已敲过三更,天色凉如水,卿晗终究是忍不住,来到玄楼寝宫。可谁知,里头却空荡荡的并无一人,连床褥都是整齐的。
他不知玄楼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晚的时候去了哪里,便漫无目的地在光明城里找寻,未果后又沿着离开无尽海。
结果,在无尽海畔不远处的一片枫树林中,一棵枝叶盛放灿烂若血的老枫树前,他看见,有两个人在月光下相拥着热烈地接吻。
他不认识另一个人,却也能从其服饰上看出,那是玄楼口中提过无数次的天族神尊。
顷刻间,卿晗心中的惊诧如开水烧滚了般,瞬间翻腾了极点。
他下意识转身藏到树干背后,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胸口剧烈起伏不敢置信,几乎像有汹涌的潮水将他扑面淹没。
可逐渐冷静后,随之于心脏中泛上来的,是大片大片难言的悲伤和痛苦。
他发觉有许多东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早已被人夺走了。
他偷偷原路回了光明城,心神不定,他不敢再去见他那兄长,更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他甚至害怕一见到对方,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那只莹润细白的脚,连带一截小腿自繁复叠袍之下探出,微微紧绷的模样,被架在腰间脆弱不堪地在半空中晃着,在簌簌血红枫叶飘落间荡起波纹……
他的心彻底乱了。
而三日后,修罗战场传来消息,魔界战败了。他的兄长被神族封印,静静躺在棺椁里,似乎陷入了永无尽头的沉睡之中。
在举族哀恸中,卿晗悲痛欲绝。
如此过了数百年。
而眼下,棺椁中那个仿佛永远不会苏醒之人,面色红润呼吸平稳,躺在他面前的塌上静静沉睡。他没有穿鞋袜,莹白的脚背自玄黑长袍底下露出,姿态随意而不羁,通身华贵。
而这副景色看着看着,卿晗似乎被蛊惑到了一般。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又不由自主地捏起那截纤细脚腕,缓缓拉开他的长袍,轻轻放进底下去。
触手细腻而微凉。
正是当年记忆画面中的那只脚。
卿晗眼皮突突地剧烈跳动了几下。
而恰在这时,那人似乎被惊动,睫毛簌簌地轻颤两下,下一刻,那弯浓密鸦黑的眼睫徐徐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