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淮忽然笑了。
他私底下很少这样笑,大多数时候笑意都蕴在漆黑的眼底,不形于色。可应允分明看见了他上翘的眼尾,露出一口整齐的洁白牙齿,犬牙尖尖的和弟弟很相似。斑驳的光隙透过车窗,从他脸上一晃而过的明亮犹如神启。
就像不明白他为什么有时候会为一些小事生气,应允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时淮忽然就又高兴了,把摘下的那只耳机塞进他耳朵里,“好。”
好什么好。
愣神的功夫,他被冲进耳道的摇滚乐震得一麻:“oasis?”
“嗯。”
耳机里在放绿洲乐队的《don\'t look back in anger》,没想到他哥坐的四平八稳,听的是这么闹腾的歌。
slip inside the eye of your mind
(窥视你的内心)
don\'t you know you might find
(你知道吗,你或许会找到)
a better place to play
(一个更美好的地方)
时淮的声音穿过音乐传来,“还是放过富婆吧,我丢不起那个人。”
“什么意思啊?”
“不会不管你的。”
别扭到现在,等的好像也就是这么一句话。
应允嘁了一声,不情不愿好像应得很勉强,跷着二郎腿的那只脚却跟着鼓点一顿一顿,悬空打起拍子来。
i\'ll gonna start the revolution from my bed
(我要从梦中醒来)
cause you said the brains i had went to my head
(因为你们说我的思想已经冲昏了我的头脑)
“我不想自己管钱,太麻烦了,懒得操那份心。”哥哥牌提款机还没用够,他追加要求,“还不如你继续帮我管着,等我想用钱了就找你要。”
时淮不置可否:“就不怕我把你的钱都挪用亏空干净吗?”
“那我们到时候就一起去街上捡垃圾吧。”应允愉快地说。
step outside the summertime\'s in bloom
(去外面看看花香馥郁的夏日)
stand up beside the fireplace
(仿佛站在温暖的炉火旁)
take that look from off your face
(别摆着你那副表情)
cause you ain\'t ever gonna burn my heart out
(你永远无法浇灭我热情的心)
就像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因为一件小事莫名其妙地生气,时淮同样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因为一句话就开心得摇头晃脑。
他有个爱笑的弟弟。天生就这样,见谁都笑,特别讨喜。
他小时候觉得应允笑起来跟小金很像——那只曾被他抱在怀里睡觉的马尔济斯犬,会在他回家时叼着拖鞋到门口迎接,天真烂漫地朝他摇尾巴。
后来应允也会在他怀里睡觉,会帮他拿拖鞋。他并不是个像样的哥哥,会在弟弟睡着后故意捏红他柔嫩的脸蛋,把拿到面前的拖鞋用力踢到一边。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出奇地厌恶一切令人愉快的事情发生。他想看那张总是带着笑的小脸挂上泪,想看着应允跑去跟假装慈爱的继父告状,想看时牧桓勃然大怒,然后顺理成章地离开畸形的家,再也不回来。
但应允跑到继父面前,说出的话是哥哥的拖鞋旧了,应该再买几双。还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儿童沐浴露的柠檬牛奶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