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颐依旧披了件雪白大氅,风一吹却还是止不住咳了起来,顾期年偏头看他,月光中那张熟悉的脸依旧精致好看,可却苍白得近乎透明,忍不住伸手帮他顺着后背,突然问:“你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吗?”
楚颐紧蹙眉头,用帕子捂住唇角,等再拿开时,上面已多了一丝瑰丽的红。
他面色如常地将帕子收起,淡淡道:“太医们一起做的诊断,想来此事在京中已不是什么秘密。”
少年目光清亮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街上行人熙攘,二人逛了一会儿便吸引了众多摊贩的注意,纷纷围拢上前卖力叫卖,一个卖花的少女见状也凑至顾期年身旁道:“这位公子可要买束花送心上人?”
少年紧紧皱着眉道:“不必。”
“公子你看看吧,我这里都是今晨现采的花,都鲜着呢,若是没有心上人,泡茶也好啊!”少女不依不饶,甚至得寸进尺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顾期年顿时不悦,一脸被唐突的表情,使劲抽回衣袖,气呼呼地看着她。
楚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顾期年,也实在是太有趣了,每日光是看他就能打发不少时光,干脆也不让江植去帮忙阻止,顺手从一旁摊子上拿了个玉佩边鉴赏边看热闹。
整个摊子的玉佩被看了个遍,少年才终于得以脱身,怀中抱着一大束鲜花,满脸阴沉地朝他走来。
“喜欢花?”
楚颐随手丢了些银两在摊子上,上前从少年怀中的花束中抽出一朵洁白的小野花,插在了他的发间。
“真好看,”他含笑道,又将手中玉佩递给了他,“摊主说这玉开过光,不知真假,我拿了你的那块,这块便先送你吧。”
少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接了过去,迟疑道:“谢谢阿兄。”
“怎么,怕我霸着你的玉不肯还?”楚颐问。
少年连忙摇了摇头,心事重重地紧捏着方才卖花少女悄悄塞给他的小小竹筒,道:“阿兄,我……我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楚颐看了看天色,点头:“也好。”
第二日一早,南山那边却突然传来消息,说山路已畅通,可以随时上山了。
楚颐来邑城本就是为了泡汤泉,张九重新配制的药药性霸道,这段时日一直不敢多服,常常药量减半再减半,可若等入了冬,他的身体只会更加吃不消。
于是得到消息后,他便令人去准备马车,用完午膳直接上山。
他们所居的小院离山道不远,南山偏僻,平日很少有人上山,此行是去泡汤,带多了人手也不方便,干脆依旧只带了江植,其余人则守在山下各个入口处。
汤泉位于南山半腰一片茂密的丛林间,三人沿着山路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下人们提前备好的各种衣物毯被、瓜果糕点,以及掩映在树木后的一汪巨大水池,清澈的水面还正盈盈冒着白雾。
楚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我自己过去。”
顾期年点了点头,乖乖走到一旁大石上坐了下来。
楚颐扫了江植一眼,转身去了汤泉边。
汤泉水咕咕冒着热气,淡淡硫磺味充斥鼻尖,一旁躺椅上放了干净的换洗衣物,连茶水都提前用水温着,尚在冒着热气。
楚颐解开外氅,将衣衫一件件褪下,仅余一件雪白的里衣,试着水温,慢慢下了水。
他身体一向虚冷怕寒,等适应了水温,才觉通体舒畅,毛孔似乎都张开了一般。
来时他才服了药,未减药量,却难得没有再咳嗽发热,只是有些提不起力气。
楚颐靠在泉水中央的巨石上,忍不住就打了个呵欠,泛起困来。
他强撑着拿着一卷武策翻了两页,却没提起神,反而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日光渐斜,山中到处是簇簇风声和虫鸣鸟叫,汤泉边却静的几乎没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