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瞬不瞬看着他,眸光微动,轻轻摸着自己的手背道:“我自己来。”
他捡起身边的弓箭,取出三支羽箭来,紧握箭矢,架弓上弦。
富家公子脸色顿变,厉声道:“你……你又不会用弓!你敢……”
顾期年死死盯着眼前的富家公子,将弓弦慢慢拉满,紧接着毫不犹豫一松,三发羽箭直直射向对方,动作如行云流水。
两只射透衣摆深深扎入脚下坚实的土地,另一箭则紧贴耳侧而过,穿透他耳上的青玉坠子,深深没入他身后大树的树干上。
青玉坠子生生被扯下,富家公子耳垂鲜血直流,他捂着耳朵想后退,却忘了衣摆被固定在了地上,不留意整个人摔倒在地。
周围传来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富家公子则是一脸震惊和后怕。
楚颐眉头微蹙,看向了少年。
顾期年微微目光沉静,将弓箭丢在了一旁。
他一直没有告诉楚颐,其实,他并非真的不擅弓箭,相反在伴读时,他也曾连续几次拿过头名。
只是,他的那些花架子在楚颐面前,不过是笑话罢了。
幼时的他的确在骑射上不够用心,身为顾将军之子,自幼耳濡目染,原本就不在话下,八岁那年的初次小考,他专注经史策论、诗词书画,最后毫无悬念地全部拿了第一,没曾想,却栽在了第二日的武考上。
武考时,皇子伴读们按规则比试,先生负责计分,轮到顾期年时,本以为已经十拿九稳,却听闻原本打算离京的楚小将军推迟出发,同行的楚颐突然中途入宫,临时加入了小考。
那次武考顾期年输得彻底,不仅楚颐,连与他同行那位红衣少年也碾压式地赢了他。
他们轻轻松松就拿走了二甲,丢下弓箭后,看都没看他一眼。
小小的顾期年紧紧握着弓,抿唇看众位皇子伴读们开心地围着红白两位少年不住地赞美欢呼,再没有人注意过他。
也没有人记得,除武考外,明明门门功课第一的是他,最终小考第一的也是他。
只因为他进宫晚吗?
那日之后,向来争强好胜的他几乎放弃了所有休息玩乐的时间,日日刻苦练习,风雨无阻,誓要在下次武考时拿下头名。
即便是输,也绝不能输给楚家人。
可是,后来他却再没机会在武考上见过楚颐。
那日应付朱湛明的话,也不全是假。
楚颐的确曾救过他,却不是在雁子岭,而是九岁那年的宫中箭亭。
九岁的他依旧事事不肯服输,风雨无阻地练习骑射,与他年龄相仿的五皇子不知怎么看穿了他的心思,告诉他无论他练成什么样子,都不可能赢了颐表兄的。
小小的顾期年如何能接受这种论调,非要与五皇子比试,打得他心服口服,五皇子性子绵软,被他的咄咄逼人逼得委屈得直哭,也不知太过心慌意乱,还是有意为之,一直羽箭不小心射偏,朝着他的面门直直而来。
顾期年来不及躲,甚至以为自己会这么死在宫里,可是却有另一只羽箭及时将之挡下。
白衣少年平静站着,随手一箭便救了他一命。
可他只是上前抱住吓哭的五皇子轻声安慰,依旧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这些,楚颐永远都不会记得。
富家公子止不住地哭喊着,不多时,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匆匆而来。
人群嘈嘈杂杂分出一条小道,不时有人叫:“刘大人来了,快、快让开……”
同时,人群外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满是疑惑响起,朱湛明踮着脚朝里勾头看着,一边拍了拍身旁的公子哥儿,一边问:“怎么回事?里面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