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再次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引着顾期年翩翩而来。
顾期年身上的衣服与昨日略不同,却依旧是蔚蓝暗银纹的长袍,宽袖大摆,玉带束腰,松松挂在身上,像笼着一团蓝烟。
不过短短两日,他的眼底乌青,脸颊都消瘦了几分,小心抱着白猫,情绪低沉地踏进了屋内。
“世子,顾小公子来了。”
走在前面引路的侍女恭敬回了话后,悄然退到一侧让出了位置。
楚颐淡淡应了一声。
顾期年抬头看去,不由愣了愣。
眼前的青年苍白虚弱,像是刚刚大病一场,双眸漆黑,深若黑海,带着丝不易觉察的冰冷,高挺的鼻梁在烛光下几乎透明,只有唇色依旧殷红,衬得整个人尚有一丝人气。
他没有穿惯常穿的玄衣,而是穿了件雪白的寝衣,料子柔软,泛着珠玉般的光泽,少了一身沉重的颜色,倒将他整个人的气质扭转,看上去温润又清冷。
顾期年的呼吸微微乱了,脑中蓦然想起一些尘封的画面。
那是八岁那年,他入宫伴读后的第一次小考。
宫中皇子众多,却大多年长,与他年龄相仿的不过五皇子六皇子,还有一些与他同时入宫伴读的世家公子们。
那些同龄的倒也罢了,顾期年压根不放在眼里,可是年长几岁的皇子公子们却让他如临大敌。
能选进宫的公子们,哪个不是出身高贵、出类拔萃,更别提各位皇子,顾期年自小争强好胜,尤其入宫前曾一纸檄文惊艳京城,他的才名被抬至高处,就绝对不能狼狈跌下来。
为了赢,他提前一月挑灯夜读,每次课毕,也总是埋头在厚厚的书山卷海,旁人叫他一起出街游逛,都一概拒绝,被人笑称书呆子小古板,虽然很气,但都能忍下来。
因为他知道,只要赢了那些人,所有不解和嘲笑终会停止。
小考那日从经史、策论,到诗词、字画,他都提前完美交卷,先生夸赞,同窗艳羡,他虽努力维持表情平静,心里却早已雀跃地如云中欢腾。
一个月的刻苦不倦,终于得到放松,他满身疲惫地趴在宽大的桌案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周围原本答题的人早已离开,就连先生也没了踪影,却独独留他一人在偌大的宫殿里,所有人都忘了他。
顾期年抿起薄薄的唇,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见一道白衣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唔,还是来迟了,都没人了。”那人道。
说着,似是才发现了他,大步走到身边敲了敲桌案问:“小团子,其他人去哪儿了?”
顾期年抬头,整个人怔住,他就从未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人。
眼前的少年眉眼精致,鼻梁高挺,整张脸好似精雕细刻般,几乎挑不出一丝差错,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未配饰物,就连满头乌发也只用一根白玉簪束着,却掩饰不住周身凌厉贵气,和与那凌厉格格不入的清冷气质。
若要说缺点,那就是过于苍白了,苍白得近乎透明,明明那么凌厉的人,一眼望去却有种破碎的美感,若非他的唇色殷红,几乎看不到一丝生气。
小小的顾期年咽了咽口水,出身世家见惯大场面的他竟然有些紧张,还未回话,又是一道红衣身影走了进来。
红衣少年无奈笑道:“果然不能与你斗马,总是忘了时辰,方才我见二皇子身边的人往御花园方向去了,大概又是先生出了什么新的课题,阿颐,我们赶紧过去吧。”
直到二人离开,顾期年才渐渐回过神来。
原来,那名白衣少年就是与顾家斗了几十年的楚家的嫡子,安国公府世子楚颐。
“发什么呆,过来。”
顾期年恍然回神,记忆中的白衣少年身影渐渐淡去,一点点在青年身上清晰起来。
那些曾经过往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