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昏暗,但足以让阮不奇看清里头的情况。
单人走过都嫌狭窄的暗巷,是左右两个院子互不相让而留出的窄小通道。两个高大男人挤在一块儿,几乎面贴面,根本无法转身。
阮不奇“咦”了一声,把灯举得更高。
李舒躲在栾秋面前,栾秋背对巷口。他猜测俩人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双在巷子里暗通款曲的野鸳鸯。
能跟板板正正的栾秋做一双野鸳鸯,是李舒想都不敢想的发展。他在紧张之余竟然又有雀跃,凑近栾秋:“你……”
一句话未讲完,栾秋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嘴巴。
李舒:“……”
他双唇扁成鸭子状,挣扎起来。他动得厉害,栾秋不得不用持剑的左手定住李舒,那把剑的剑鞘正好抵在李舒背上,李舒难以从栾秋怀中脱身。
在面馆里一番谈话,不欢而散,李舒心头还留着强烈不悦,怎么看栾秋都不顺眼。他不喜欢和栾秋这样靠近,右手成爪,在栾秋腰上狠狠一挠。
栾秋眉头皱起。李舒内力正逐渐恢复,这一爪竟然挠破了栾秋的衣裳,在皮肤上留下清晰的痛感。
栾秋正要警告他安定些,两人理当合作,共同度过这一次危机,眼角忽然一亮,有人提着灯笼跃上了旁边的围墙。
灯光照亮了栾秋的脸,李舒悚然一惊,不敢再动。光线炙烤着他的后脑勺,他微微低头,把脸埋进栾秋胸前。
阮不奇蹲在墙头,灯笼在她手里晃荡。栾秋与她对上目光,她一愣,猛拍额头:“你是那个……浩意山庄那个……”
她已经想不起栾秋的名字了。正要跳下来和栾秋叙旧,却见栾秋食中二指抵在唇边,轻轻摆动。阮不奇看见他怀中的人,恍然大悟般:“噢!”
明夜堂帮众在巷口探头,又是着急,又是尴尬:“阴狩,走了!”
阮不奇把灯笼搁在墙头:“巷子太黑,不方便,这个给你。”说完起身跳走。她轻盈地落在巷口,兴高采烈地跟门人聊天:“两个男人在亲嘴哩!”
门人忙拉着她走了。
栾秋放开李舒,李舒的手指仍勾着栾秋衣裳,毫不留情扯下一片布料。
被他抓伤的地方很疼,栾秋一没想到这人这么凶狠,二没想到他手上功夫这么毒辣,像野兽的利爪:“抓人倒狠。”
李舒却不应。栾秋以为他仍在生气,解释道:“我见她过来,才打算帮你掩饰。她认得我是浩意山庄的人,明夜堂阴狩虽然行事古怪,但还不至于不顾江湖人情面强行抢人,但你无门无派,若是……”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字都在为自己解释。方才的行为是正常的、必须的,是他栾秋情急之下唯一想到的好法子,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墙头灯笼很亮,把栾秋面庞照得一清二楚。李舒看着栾秋通红的耳朵,方才那点子怨气已经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舒心里满是乱蹦乱跳的奇怪念头,他在这个乏味、刻板又令人不悦的男人身上,找到了一种全新的乐趣。
他抓住栾秋衣襟,几乎与他鼻子相碰。栾秋下意识一退,这回是李舒紧抓住他的腰,指尖压在被自己挠出的伤痕里,痛感成了威胁猎物的陷阱。
“羞什么?我李舒什么没见过,不过是搂搂抱抱,再正常不过。或者就像阮不奇所说,你我不如亲……”
太近了。近得他又看见栾秋亮星般的眼睛。灯笼火光在他瞳孔里化作一团游移的燃烧的影子,李舒伸指去碰栾秋的嘴唇。还未碰上,栾秋已经猛地将他推开。
动作凶猛,李舒靠在墙上做作地痛吟,不料栾秋头也不回,转身大步走了。李舒痛完了便扶着墙大笑,眼看栾秋消失在巷口,他才把手掌移动到苦炼门的寻人标示上,暗运内力。
墙皮剥落,标示消失了。
等回到浩意山庄,又要应付曲洱和曲渺渺的一番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