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想起母亲了,只是今日突然瞧见这些嫁妆,忍不住睹物思人。
白染染只身走进库房。
因着东西多,库房很大,两进的庭院打通,共五十平丈,屋内放置着许多货架,都分门别类,或放着布料尺头,或放着古玩字画,玉石瓷瓶,又为了方便查找,将他们三人的东西分区摆放,白染染一眼便看到了母亲留给她的陪嫁。
出嫁时心慌,也无暇估计嫁妆单子,如今看来,却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柳氏不善经营,铺子到她手里没两年,就都变买了,只留下些田契,另有些首饰珠宝,布匹和玉石字画。
若按京城贵女出嫁的规格来说,这些也绝不少了,可不够,母亲的嬷嬷曾说过,母亲嫁进府时十里红妆,共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如今到她这里,却只余下六十四抬,可见昧下多少。
思量间,明珠又走了进来,只里抱着一卷字画,“这是白府送来的,柳夫人让小厮传了话,说她临盆在即,不便过来,遂送来团圆顺达图,贺娘子和陆将军团圆之喜。”
这画出自前朝有名的画家崔时安之手,可谓千金难求。
为了重修旧好,柳氏这次算是下血本了。
可白染染却皱了皱眉。
她接过明珠递过来的画卷打开,一幅群鱼戏水图。
崔时安以画鱼闻名,这幅画更是他的问鼎之作。
白染染第一次知道,还是她初学画时,夫子留了课业要画鱼,母亲取出来让她临摹的。
所以这幅用来做贺礼的《团圆顺达图》,还是她母亲的陪嫁。
只不过柳氏昧下的东西太多,已记不清了。
白染染觉得讽刺。
可子若还在白府,总不好撕破脸面。
“把画挂在寝院吧。”白染染吩咐了下去,画是好画,寓意也好,挂在床头,日日见着,正好提醒她别忘了把留在白府的东西要回来。
白染染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又去找合适回礼的物件。
无意间竟瞧见了几本薄薄的小册子,同那些古籍放在一处,很是突兀。
白染染奇怪,将小册子抽出来,只打开一页,便倏地睁大眼睛,猛地将书合上。
她心虚地望了望周围,明珠已经去挂画了,并无人跟着。
白染染松了口气,不知怎的,忽又想到陆久彦的话—早早替她生个孩子。
生孩子,就该圆房了吧。
白染染忍着羞意,将小册子卷起来,不动声色地藏在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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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明珠挂完画回来,白染染也分配好了各府的回礼,当然,除了白府。
这是她的态度,若非子若还在府上,她恨不能断绝父女关系。
明珠想不到这些,只望着白染染怪道:“娘子,你脸怎么这么红?”
她说着便要伸出手去探探,被白染染挡了回去:“库房太热了……我们快回去吧。”
怕被瞧出端倪,她特意迈大了步子往前走,将明珠甩在身后,一直手紧紧捏着袖口。
好在库房里寝院不远,白染染说要睡一会儿支走了明珠,待到周围没人了,长舒口气,把小册子一点点从袖口抽出来。
然后大着胆子,去瞧里面的画。
这应当是母亲出嫁时一并带来的,做工精美,画里是一对俊男靓女,做着这人世间最亲密的事。
这图竟要比她出嫁前那晚,柳氏拿给她那本还要清楚过分。
白染染忍不住屏住呼吸,耳尖都红得发烫。
偏这时屋外传来动静,她听见明珠高高兴兴地唤了句:“老爷回来了!”
白染染身子一个激灵,着急忙慌地将小册子往枕头下藏。
房门在这时被推开,已是傍晚,夕阳西下,将穿着暗红官袍的男子,身影拉得颀长。
“在干什么?”陆憬问。
依旧是那如水淡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