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铺天盖地的白色淹没。
谭尽的嘴在动, 声音被扯得无限长。
“口袋……”
林诗兰勉强读到了这两个字。她听到耳边的风声,身体在极速坠落,强大的力量将她往另外的方向拉扯。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手迅速伸向自己的口袋。
谭尽珍爱的蓝边睡衣, 她还穿着。它上衣的口袋里装着一张草稿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林诗兰抽出它。
是之前被她撕毁的, 那张整合平行时空信息的纸。
纸被他细心地粘好了,背面写了一行字。
眼睛宛如失明, 刺目的白色占据她的视野。
鼻子, 闻到属于医院的消毒水气味。
纵使拼命瞪大双眼, 林诗兰也无法再读到更多的东西。
下坠停止。
她像是被定在钉床上的一块死肉。浑身使不上劲,无法动弹,四肢传来针刺一样的疼痛。
而肚子, 是从刚才就疼着, 疼得她冷汗淋漓。
林诗兰不是第一次经历类似的场景。调整气息,经过几个深呼吸后,她的耳朵逐渐听到周围的说话声与脚步声。
她吃力地抬手, 想再看看手中的纸。
那手才抬起来,马上“啪”地垂向她的脸。
手中空无一物。
窗外阳光刺目。
她的时空, 雨停了。
林诗兰回到了属于她的现实。
昏迷前,天气预报里说一周结束的雨,足足下了月余。
城市已入夏季。
她的意识,离开了一个多月。
林诗兰租房时,跟房东交代过自己到雨季会“犯病”。上个月, 房东来收租的时候,按门铃她没开。按照先前的约定, 房东拿备用的钥匙开门了。屋里乱得像垃圾堆, 林诗兰坐在里头, 披头散发,无意识地进食着。老太太赶忙叫来家人,帮着把林诗兰送医院洗胃。
她在医院呆了两周。
直到雨停,才缓慢地恢复了清醒。
林诗兰病体未愈,一边调养,一边开始着手处理这一个月的烂摊子:学业落下一大截,可能要延迟毕业;医药费、房租、房子的清洁费,几乎掏空了她的存款。之前兼职的地方,因为一直没去上班,人家不要她了。房东老太太见识过她发病的样子,不敢再把房子租给她,住处也要重新找……
这些事,都只能算是小事,她曾经处理过比它们更棘手的状况。
对于林诗兰,最重大的麻烦是:谭尽联系不上了。
上次回到现实时,他就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在大学城里闲逛。
他们像绑定了一样,一天一夜,乱走都走不散。
这一次,他消失了。
林诗兰惊奇地发现,她现实中的手机没有存他的手机号。
谭尽有她的号码,一直是他打电话给她,林诗兰按着先前的通话记录回拨过去,那边是公用的电话亭。
——为什么要用公用电话打给她?
心有疑惑,却也只有等找到他,她才能问他这个问题了。
林诗兰只记得,回来前自己常常打的,谭尽在另外的时空用的手机号。那是他高中时的号码。
她试着打过去,不出意料,电话是空号。
回想起来,仿佛总是他来找她,她在原地等待。
起初林诗兰还安慰自己,谭尽会找来的。
在医院时,每当病房有人探访,她都会立刻探头去看。
出医院后,她彻底沉不住气了。
林诗兰去到隔壁的大学门口,守着过往的人,苦苦地等。
很可惜,她等了几天,问了不少的人。
谭尽一次没出现,没有人认识他。
真离谱,他们之前天天呆在一起,林诗兰所拥有的,谭尽现实里的信息,却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