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不迈,也好歹去院里逛逛呢。
你倒是好耐性,怎就能做到三个月,愣是一次也没出过门。前些时候二姑娘带着兄弟姐妹来找你玩,你倒好,还嫌他们闹,你原先可不是最喜热闹的?”
贾宝玉将铜镜旁的《庄子》拿了起来,翻到自己昨日读到的那一页,听袭人说完,才开口道,“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原是我错了,我自是喜热闹的,便是现下,我也喜热闹。只是原先想的是,一直热热闹闹的,兄弟姐妹都在一块才好。
可我现如今想通了,兄弟姐妹总是要成亲,各奔东西的,我阻止不了。只我喜聚不喜散,如今聚着,我瞧了虽欢喜,却又难免想着日后的散,心中便难受,倒不如不聚,也就不会想着散了。”
他说这一大段,袭人听得不甚明白,替他将头发梳好,才让外头候着的小丫鬟端了水来洗脸漱口。
“你总有你的理,我只问一点,你待会可去老太太跟前?”
贾宝玉笑了笑,“今儿冬至,自然是要去老太太跟前用饺子的。”
等众人一同用过饺子后,贾母不愿看贾宝玉还一直窝在房中,便要他跟着姐妹们去玩。
贾宝玉应了下来,出了荣禧堂却跟迎春告罪,只说有别的事做,不好跟他们去玩。
迎春好奇的问,“宝玉这是有何事?”
贾宝玉指了指前院,“我去找老爷。”
迎春听了,还以为是贾政喊他去的,也不好跟他多说,恐拖了他的时间。
贾政这边见到贾宝玉也挺稀奇的。
让人把贾宝玉喊了进来后,看着站那特乖巧的人问,“听说你几个月没去家学?”
“儿子功课未落下。”
“哦?那我考教你一番。”贾政虚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论语述而篇中,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此为何意?”
“记住所学知识,不对学习感到厌烦,亦乐为人师,并非什么困难的事。”1
“礼记中夫子曰:小子识之焉,苟政猛于虎也。意欲何为?”
“圣人之意,□□不可取。”2
“孟书告子章有一话,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桊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桊。”
贾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可知孟子如何回?”
“孟子曰: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桮桊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桮桊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桊,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3
背书贾宝玉是一点也不慌。
贾政又混着来考教了一番,见贾宝玉的功课果真扎实,便是不去家学也没什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他来书房是为了什么事。
“父亲之前说儿子大了,该搬来前院住了。”贾宝玉看着贾政,“儿子过年后就要回金陵下场了,路程遥远,既去了,若是儿子能行,自然将秀才功名也一并考到才好。这么一来又是一年的功夫了。所以特来问问父亲,什么时候搬合适。”
“你要搬到前院?”贾政挑了挑眉,沉吟了会,又问,“这事你跟老太太和太太说过了?”
“老祖宗和太太一向偏疼儿子些,儿子也不好与她们主动提及,还没想好怎么与老祖宗太太说起,只先告诉了父亲。”
贾政:……
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怎么突然想搬到前院?”
倒不是说贾宝玉想搬到前院不对,只是以贾政的了解,他这个儿子虽然不抵触,但在贾母那住着,吃用无一不精,到如今也算是惯出来了,养得比普通女儿家还精贵些。
之前看到贾珠和贾琏在前院的住处,脸上的嫌弃之意丝毫不掩饰。
又想到贾宝玉为了元春的事,整整三个月躲屋里,不免犹疑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你姐姐的事与你祖母,太太赌气,才要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