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伫立于夜色之中的时钟塔猝然发出了响声,金色钟摆左右摇晃,于黑雾和烈焰之中破开一道冰冷的弧线。镂空雕刻的时针和分针如同迈过了时间最后的鸿沟,在这一刻,终于彻底重合在了一起,引发奏鸣钟声如同海潮般荡漾开去。
嗡——嗡——
凌晨十二点......
到了。
悠扬的钟声逐渐席卷整个东京,混合着烟花的响动,簌簌的风声,掠过遥远的海平面。
警视厅....米花町....涩谷.....
公交站口的上班族,夜店彻夜欢腾的年轻男男女女,静谧住家里怀抱婴儿的母亲,躁动一片的警视厅指挥部,巡逻封锁的警车......
无数的人无数双眼睛,全在此时越过沉醉的夜色和漫天烟火,投向了十二点钟声悠扬的虚无夜空之中。钟声逐渐会合,回声朗朗,彼此交织着传播开去,似乎隐隐汇聚成了一片节奏清晰的人间深海,淹没了夜空下的每一寸土地。
所有人都只在享受着片刻的悠扬。
......没人意识到那些声音代表着什么。
“呼.....啊......”
“啊——”
火焰蔓延的时钟塔内部,三楼的一片废墟中响起极其痛苦的呼喊。
那个在之前还像星辰般闪耀的年轻警官蜷缩在角落里,脖颈上刀伤的血已经浸透了绷带。
他浑身是伤,混着狼狈的灰尘,染满血的手在这时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头,指甲掐进发丝里,修长指节间鲜血淋漓,仿佛被地狱中的魔鬼钳制着——
不要....不要.....
可是那些看似柔和的钟声却露出了狰狞的面庞,带着那恶魔般的节奏,一声一声钻进他的脑海里.......
嗡嗡——
嗡——
明明四周正被死亡的烈焰环绕。
可青年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眼前景物杂乱变幻,儿时幼小的自行车,母亲的怀抱,同伴的微笑错乱闪过,被无数黑暗切割成淋漓碎片。他仿佛坠入了深渊之中,只有冰冷的针头,和手术室的灯光照下来,血和枪/口的形状泼染在整个视网膜上,耳边似乎有撕心裂肺的哭喊。
嗒——嗒——
四周唰然变成了一片黑暗。
“.....还要反抗吗?”
夜色中,有一道冷酷的声线传来。
身披警服的年轻警官跌倒在一片血潭里,仿佛已经精疲力竭了,他布满伤痕的手被浸在血水里,苍白而虚弱的脸慢慢抬起,在这时缓缓向身后望去——
一个和他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年轻人从阴影从走出来。
他不知道是来自左边,还是来自右边,黑暗的虚无之中或许其实并没有方向存在。
但那个人的眼神和他完全不同。
金眸中的神色冰冷得只如同千年冻结的寒冰,手里滑出了一把森寒的匕首,也是他惯用的型号,但是刀尖却在这时直向了他自己——
“你也该差不多了吧,居然在‘那次’之后还能继续苟延残喘这么久,真是值得夸奖。”
那个自扭曲的记忆中,诞生的纯粹的“格兰利威”面无表情。
高跟皮鞋径直踏入血泊之中。
“......我要回到我的‘同伴’身边去了。”
“不行——”
哗啦!
似乎有什么东西骤然跌入了血泊里,一片血水四散飞溅,格兰利威的手轻易地就钳住了那个已经虚弱到极致的人的脖颈,直接一把将他按进血里!
锋锐的刀尖向下,手臂逐渐抬起,他微笑着看着警官呛咳挣扎的模样,黑发凌乱地铺散在水中,温柔的金瞳里漫上淋淋水光。
还真是漂亮。
.......漂亮得让人想一刀割断他的脖子。
“你的记忆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