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节日过得也并不舒心,府里走了一位主母,又走了一位姨娘,白事还没有撤下呢,现在就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过年倒也说不过去,这应该是王府中最平淡最沉闷的一个年。
平常这个时候,景王会和王妃一起带着儿女去宫中与皇上普天同庆,然后回到府中吃团圆饭,看烟花,放炮竹,此时景王孤身一人,在凉亭边喝着闷酒,月色下身形消瘦,形单影只,曾经的潇洒不羁像在空气中放久了的气球,在不知不觉中漏气,变得失去了斗志。刚才皇家晚宴上,皇上念及胞弟失妻,想再为他续一门婚事被他以丧期为由回绝了,他其实知道,他这一生都只会有折掘氏这一位妻子,即使以后再续弦,他也只会纳妾,妻子和他心尖的位置只有一个,再也容不下旁人。
“父亲,”虎台和阿氏两人一同走来,阿氏为了衬托节日喜庆,在白色素衣的领口处别了一撮梅花,红梅艳而不妖,多了一丝生机,阿氏也搽了脂粉,唇瓣恢复血色,在胭脂的衬托下更加诱人,景王见到一双儿女,脸上又恢复了些许神采,他招呼他们坐下,自己拿起酒杯给虎台斟了一杯,虎台也不客气,举起酒杯与之轻碰,随即一饮而尽,阿氏吃着桌上的糕点,嘴里是甜的,却尝出一丝苦味,皱眉道:“这厨子手艺越来越差了!”虎台笑道:“我看你这是馋娘亲做的酥溶糕了吧!”说完自己才意识到在这个场合不应该提及伤心之事,有些懊恼自己的多嘴,但景王却像陷入回忆,低低开口:“你娘亲记得你们每一个人的喜好,她知道阿氏喜欢水晶饺子,各种花式糕点,喜甜不喜酸,知道虎台喜欢喝酒就着花生炒咸菜,”刚提及此,虎台刚夹到嘴边的花生顿住了,他放下筷子,静静听着父亲的话。
“可是她却总是忘记自己喜欢什么,只要是我带给她的,她总说喜欢,那张她房间里垫着的虎皮,她一直用着,我想给她多打几张,她总说不用,其实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的安危。她并不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她没有多少文化,没读过多少书,虽是世家千金,但却并不得娘家宠爱,她有时候也要面子,但有些人闲言碎语,背后嚼舌根却也不会生怨,她并不美丽,只是小家碧玉,温婉贤良,但却是处处为我考虑,我当初因为需要绵氏家族的支持娶了绵氏,她虽难过却也只是默默承受,好几次看见她落泪,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却骗我说自己被风迷了眼睛,她这一生一直这样的善解人意,为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却没有机会安享晚年,是我亏欠她太多,我这一生是还不了了,”说完这些,景王背对儿女,看着那一弯弦月,眼角微湿。
阿氏也在一夜间长大了许多,她想替娘亲好好照顾父亲,一定不忤逆父亲的意思,然而这一转变注定了她的婚姻将与爱情遥遥无期,这些将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