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松然神色一凛:“小郎君……”
可是傅子熙却并没有给他过多开口的机会:“县令大人也别往心里去。我年纪小,历练少,有好些事儿闹不明白,有许多的话也说不到点子上去。
阿姐总是说,叫我跟着表哥们多学些本事,将来也好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眼下遇上这件事,我心中有困惑,便也就直截了当的问了。
这并不是针对赵县令,您别放在心上。”
年纪轻轻,竟然这样会说话。
明明就是在质疑他,偏偏一张嘴巧的很,翻来覆去一番说,倒成了他单纯只是疑惑不解,而非是在质疑什么。
赵松然是敢怒不敢言的。
倘或换了别的人,若是说出这番话来,他必定是要当场翻脸的。
对着傅子熙,他怎么敢呢?
别说他现在还去不了金陵城做官儿呢,就算是他真的回了金陵城去——
赵松然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是早就分析过的。
毕竟天天惦记的也就是这么点儿事情了,恨不得成天都盘算一番呢。
他是寒门出身,靠着苦读十年才有了今天这番成就,得了老师青睐有加,所以才能步步高升。
如果老师没有辞官致仕,他在朝廷里就还算得上是真真正正有人脉有关系,足够给他撑腰。
都用不着老师加封太傅,单凭着户部尚书难道还扶持提携不起来一个他?
只要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之后十年,他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再往上爬一爬。
或是不出错,到了年纪致仕,恩养加封,也和老师如今是一样的。
最起码对于他的孩子们来说,往后再要入朝堂做官,就不会像他这么艰难。
现在霍家的郎君们站在他的面前,忠勇侯府的孩子说话这样难听。
他又能怎么样呢?
哪怕是他已经顺利回金陵为官,见着这些人家的郎君,不也要客客气气的吗?
尤其是傅子熙。
他同霍家这几个,还有不同之处。
霍家有宗子,其他的孩子们越不过宗子,掌管不了整个霍家。
傅子熙却是极有可能做忠勇侯的人。
赵松然的一双手始终都背在身后的。
掐着自己的掌心,松了松,又掐紧了些,如此往复好几次,他总算是把心绪给平缓下来不少。
“这没什么,也确实不值当往心里去,要多想什么。”
赵松然笑着说了两句,面上始终都挂着浅浅的笑意,且他又是目光灼灼,叫人看起来实在是诚恳而真切的。
他话音稍稍顿了会儿之后,才把目光转投向霍云沛与徐嘉衍二人,掩唇轻咳了两声,才又往下说:“实际上这也不算什么。我是乐阳县令,乐阳县中·出了任何事情,我都该上心处置。
黄家的确是乐阳大户,数他家有钱,素日里也施粥棚开善堂,没少做好事儿。
本来他家的人到县衙去报官,官府就会多上心一些——”
赵松然说到此处,又啊的一声:“郎君们听来或许觉得,县衙是为百姓伸冤的地方,怎么能说谁家有银子,谁家素日里善事做得多,县衙就要先给谁家伸冤出头。、
只是做县令,做父母官,要考虑的总归是多一些……”
“赵县令不用说这个。”
霍云沛把话接过来,也笑呵呵的:“你是乐阳县令,乐阳县中日常事务都是你一手料理,你要怎么做,当然是我们不该过问也没有资格插手的。
况且赵县令所说的这些,我也不是不明白,多少心里有数,故而赵县令也很是不用与我们解释这些。
毕竟人家平日里为县里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儿,在某些事情上有些特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能理解,肯定能理解。”
赵松然脸上其实是挂不住的。
霍云沛这话说的也是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