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仍旧看穿赵子曜心中所想。
噙着淡淡的笑意,连连摇头:“先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同我说,只要举荐了你,用不着我们保着你去争这个皇商来做,你自信的很,一定能证明你自己给户部主事的大人们,叫他们选择你而放弃胡家?怎么现在又不成了?
这都还没把你领去见户部的大人们呢,你自己就先打了退堂鼓了?”
赵子曜摇头说不是,神色凝肃起来:“这是两码事儿。
我本来是想着眼下能求着郡主答应下来,郡主回家禀告家中长辈,霍大人看在郡主的面子上,肯举荐我到户部去,这事儿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八月里才要正式选皇商,我如今先去露了脸,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不怕胡家争得过我。
可要说是等到七月里再带我去见户部的大人们——”
他把尾音略略拖长了一些:“只怕夜长梦多,情形有变。”
其实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世上的人在大多数的时候总是怕麻烦的。
朝廷里为官的就更是了。
尤其是在金陵城做官儿。
勋贵宗亲遍地都是,一个弄不好就要得罪人。
谁知道那胡家背后又有什么人支持呢?
倘或说真的内定了胡家,都跟人家家里通好了气儿了,突然被霍家塞进来一个赵子曜,户部主事之人能怎么说?
那肯定是两头都不想得罪。
但是皇商却只能选择一家。
反正肯定是要得罪一头的。
那就干脆先来后到呗。
反正五年之后又不是不能再来选了。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叫我舅舅给你个保证呗?”
赵子曜说不敢:“诚如郡主所说,霍尚书是什么身份地位的人,我自然是不配的。
我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方才才不敢多嘴胡说。”
他嘴上是这么说,却又垂眸,把眼皮往下压了压:“只是心里觉得没底儿。”
傅清宁倏尔就笑了:“你这样子叫人看来倒真挺可怜的,可惜了,我最不吃这一套。”
赵子曜眉心微蹙,抬眼看过去:“郡主总是爱说实话,但实话往往很伤人。”
傅清宁挑眉:“那没办法了,我实在不是个会花心思哄人的人,何况咱们两个连朋友都算不上,我更没有那个必要费心思哄你。
至于说你担心的事儿——我是不会帮你去跟我舅舅要什么承诺的,也不会帮你劝我舅舅提前带你去见户部的大人们。
他自然有他的用意,说七月就是七月,横竖眼下是不成。”
她也稍稍顿了顿声音:“赵子曜。”
赵子曜眉心一动:“郡主?”
傅清宁灼灼目光落在赵子曜脸上:“你信不信缘分和天命?”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赵子曜起先愣怔了下,一时也没有回答她。
他是该信,还是该不信啊?
傅清宁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笑意也更浓:“我觉得人还是多少应该信这个的。我从前也不大信,后来慢慢的也信了。
假如在七月之前,户部和内府真的内定了胡家继续做皇商,那便是你今年与这个皇商没缘分。
依我所见,不如放弃。
老天爷注定了今年这皇商不该你家来做,你非要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说不得来日灾祸不断,再折在这上头呢?
倒不如洒脱一些,相信自有天命安排。
这次不成,五年之后,再重新来过,反正你还年轻,难道连五年时间也等不起了吗?”
她这开解人的话还真是新奇,闻所未闻的。
明明是有机会防患于未然,把这些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情况都给扼杀掉,偏偏又不那样做。
但赵子曜也不得不承认,傅清宁所说的,不是全然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