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不由己。
也是命不由人。
郑皇后说的不错,这一切,从来都不是她自己选择的。
而且一直以来,她都只能被动接受。
先帝也好,太后也好,强加在她身上,强加在郑氏一族身上的这些所谓荣耀,所谓恩宠,难不成她家里面是敢抗旨不遵的吗?
事到如今,皇帝不中用了,废帝的心思都动了半年之久,又何必非要拘着她,让她把一辈子都这样葬送呢?
郑皇后实在是想不明白,更不甘心。
章太后却深吸了一口气。
郑氏身不由己,可这天底下的人,又有几个是能全然凭自己做主了一辈子的呢?
即便是她,年轻的时候,也仍旧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身不由己。
她亲生的骨肉,没能在她身边长大,掉包计换了出去,以至于死在凤阳府,她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她是不是也束手无策,没有一丁点儿办法去改变这一切呢?
连她都尚且是如此,别的人,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至于郑氏——
她是还年轻,十几岁,孩子一样。
章太后扪心自问,如今映映那孩子就在她眼前,若是长到郑氏这个年纪,她多半是舍不得叫映映出嫁的。
总想在自己身边多留上几年,最起码孩子能无拘无束,也是无忧无虑,每天只管吃喝玩乐,高高兴兴的。
嫁了人,一大家子的事情要操持料理,哪里还有这样松泛的时候?
所以真要是设身处地的考虑,今日郑氏的境遇,倘或放在映映身上,她当然舍不得,也不忍心。
于是章太后长叹了一声:“皇后,你先起来吧。”
郑皇后眉心一动,分明是听得出章太后语气中那一闪而过的松软的:“太后?”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又不敢过分冒失,生怕太后生出的那一丁点儿恻隐之心,因为她的试探又烟消云散。
章太后摇着头叹气:“你要说的这些话,孤不会给任何人知道,你应该也不想叫别人听了去,哪怕是眉寿。
所以自己起身吧,难不成还要孤亲自扶你起来吗?”
郑皇后心中一紧,连喉咙都发涩。
她鼻尖一酸,撑着自己的膝盖,慢吞吞的站起身来。
身形又晃了下,勉强的稳住了自己之后,想了想,往身旁不远处的官帽椅坐过去,并没有上罗汉床落座。
方才跪的久了,她又哭哭啼啼一场,其实很是费了些精力的。
这会儿坐了下来,才觉得疲累,膝盖处也隐隐作痛。
可她又满怀期待。
期待着章太后后面的话。
说不定还能给她一丝机会。
所以那些身体上的不适,也都不值得在意了。
章太后把郑皇后的神色还有眼底的明灭几变看在眼中,还是摇头:“你既然开诚布公跟孤谈,孤也不跟你绕弯子。
所以孤很想知道,就算将来废了皇帝,改封了亲王之尊,要他迁往封地,你也是他的发妻正室,王妃之尊。
过去一年时间里,你们夫妇相敬如宾,日子不是也就这么过来了吗?
将来你跟着他一起去封地,难道反而过不下去了?
你肯抛去这些荣华富贵,总不见得是贪恋中宫位置,因做不了皇后了,便要撒手不干了。
皇后,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最起码还是能看得准人的。
郑皇后听了这番话,眼窝一热,眼泪又差点儿掉下来。
她垂眸,声音哽咽着:“太后和先帝,伉俪情深,夫妻恩爱。妾的父亲与母亲,也是如此。
妾家中是没有姨娘的,妾也没有同父所生的庶出兄妹。
当初妾知道自己要嫁天子,自然不敢再奢求夫妻一心,更不敢想陛下为妾虚置六宫。
但妾到底年轻了点儿,总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