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眸色沉了些。
那他从前日子过的确实是不好。
甚至比她还不如呢。
她养在坊间小门户里,养父母都还肯花费银子给她请了女夫子来,教她读书写字。
尽管比不上高门里教的那样好,最起码也有进益。
傅氏族中这些远房旁支,傅清宁是不太了解的。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是不大好。
“这也没什么。”
傅清宁笑着招手:“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慢慢教你,对这些要是没什么兴趣也没有天赋,并不必勉强自己。
我听嬷嬷说,你于骑射上是很有进益,也很有天赋的。
文武双全得之不易,你于武功身手上已经强过不知多少人,这还不足够的?
咱们侯府是军武立家的,父亲当年也是靠着军功走到今天,倒要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来束缚着不成?
你是忠勇侯府的郎君,谁敢要求你弃武从文?”
傅子谦怔怔然看她:“阿姐……”
他咬着下唇,似乎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横下心来,开了口:“我只恐怕拖累了父亲和大哥的威名,连累了忠勇侯府的名声。”
他一面说着,又低下了头去:“叔父与婶娘待我并不好,我没有多大的本事,就算有阿姐悉心教导,我也生怕我是不中用的……”
“这就又是胡说了。”
傅清宁这回倒是心平气和,再也没有咬重话音。
只不过她仍旧没有让傅子谦把这番话说完而已。
她打断了傅子谦的后话,叹口气,手上狼毫笔也重新放回菱花笔架上去。
傅清宁抬眼,目光掠过傅子谦面容,几不可闻叹一声,提步往西墙边上的洗漱架去净手。
傅子谦还站在原地没动。
她把这些做完了,才叫傅子谦。
他提步,跟着傅清宁入了东次间的小暖阁里去。
这时节天还冷着,暖阁要比外头小花厅里更暖些。
傅清宁坐在罗汉床上,傅子谦想了想,往旁边的位置坐过去。
她似乎对此满意,笑意越发浓郁:“你知道我吧?”
傅子谦一愣,显然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开场。
傅清宁也不在意,又道:“头前十三四年,长在坊间,你说我怎么会这些的?如今开蒙起步虽然晚了,但是勤加练习,难道也还不成?
这是另一宗话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出生高低那都是虚的。
好比我吧。
人人都说我生来本该是天之骄女。
忠勇侯府的掌上明珠,金陵霍氏的外孙女,只是因我命途多舛,才会流落坊间十三年。
实际上在过去那么多年里,谁看得起我啊?
现如今这些上赶着来巴结的所谓高门,从前见了我,八成连多看一眼都是不肯的。
但那又怎么样?
现在我是朝廷官封的明仪郡主,高高在上,那些人见了我,也只有请安见礼的份儿。
我若客气些,大家还好相与,我若不客气些,谁不得恭恭敬敬的?”
她话音落下去,只是顿了须臾而已,失笑摇头:“我与你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傅子谦只是谦卑过了头,又不是个傻子,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无声叹息:“我明白的。往后在外行走,自然是抬着忠勇侯府的名头,人人见我,都要称上一句傅二郎君。
所以说来说去,我也不该似目下这样,叫人瞧着不成样子。”
傅清宁松了口气,也不再强逼他什么:“道理你都懂那就成了,我就怕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还要我苦心劝你,那才真是麻烦呢。
我也不指望你今儿立时就脱胎换骨变个人,但你心里总记着,你是忠勇侯府的二郎,是明仪郡主的亲弟弟,一切就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在金陵城内行走,与人为善,客客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