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端嘴上说的不客气,走的倒是老老实实。
他这些年跟徐嘉衍的相处之道就这样。
毕竟算是一块儿长大的。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裴子端都是升王妃唯一的儿子,那自然是升王殿下唯一的嫡子。
底下庶出的弟弟妹妹虽然也有,跟他的地位自又不同。
宗室诸王中升王又最贵重,因此番种种,幼年时裴子端是没什么玩伴的。
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恭维他,他也并没多快活。
直到来了一个徐嘉衍——
那都是后话,不提也罢。
反正这些年,徐嘉衍在他面前一口一个世子的叫着,却又真没有多恭敬。
裴子端非但不恼,反倒为此而高兴的很。
大事小情,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都很包容徐嘉衍。
且傅清宁很清楚。
年少交情,本只是朋友之谊,在今后漫长岁月中,成了最信任,最倚重。
那种感情的变化是一点点渗透入骨髓中的。
经年累月,无人可替代。
·
送走裴子端,傅清宁也把来意说得清楚。
霍云峥听罢,倒没说什么,叫人去请了萧青之过来书房这边。
萧青之来时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
宫里的御医显然医术更高超,开了方子吃了药,既没有那些安神之物会让萧青之昏昏沉沉,更比先前的方子有用得多,才吃下一副药,这会儿脸色就红润不少。
傅清宁见了都不免在心中感叹。
看来这天底下,人比人气死人这话,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很适用的。
萧青之不明就里,坐下之后才侧目去看霍云峥。
霍云峥只虚空朝着傅清宁的方向一指:“阿宁有些话要跟萧三郎君说,你是外男,她不好单独见你,便到我这儿来说,劳烦你辛苦挪动一场。”
萧青之眼皮一跳,忙说不妨事:“吃了药这会儿已经好多了,果然宫里的御医是妙手回春的人,这也还要多亏了老太太怜惜,肯心疼我,等晚些时候,药气散了,我该去给老太太磕个头才是。”
反正这都是客气话,也不会真的叫他去。
他一个外男,非亲非故的,进内宅一趟麻烦的不得了。
别说内宅的姑娘们,就是当差伺候的小丫头们,也得回避着。
是以萧青之嘴上说说,霍云峥兄妹几个也就听听便算了,谁都没放在心上,更不可能接他这话茬。
然后傅清宁浅笑着叫萧郎君。
萧青之笑意微顿,匆匆掠去一眼,而后目光挪开些:“郡主请说。”
他态度倒是客气的很。
傅清宁想了想,本来想直接把放在袖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的,这会儿顿了须臾,收住动作,先与他说道:“等再过些时候,郎君身上的伤病养的差不多,是不是也该准备回兰陵去了?”
萧青之客气归他的,傅清宁跟他实在客气不着。
她在笑,语气却和善不到哪里去,一开口分明就是赶人的话:“就快过年了,萧郎君该不会真的不打算回兰陵去过年吧?”
萧青之面色霎时间就沉了下来。
这件事情在凤阳府的时候就说过了。
他这次出来,本来是算好了时间,也能赶回家去过年的。
只是路上出了些岔子,他又转道凤阳府,一来二去,如今是不大赶得上了。
留在金陵过年,霍家也不至于怕多他一张吃饭的嘴。
傅清宁的意思是——
萧青之也知道那件事说不响嘴,傅清宁心里恼怒也是应该的。
他深吸口气:“郡主既然这样说了,再过两日,我自然去跟老太太请辞的。
如今这时候也还好,快马加鞭的赶路,总能在年前赶回家去。”
他身体不行,还病着,不适合昼夜不停地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