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之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但不是气恼。
他也真不配生气。
那些话他说来都底气不足。
傅清宁是个女孩儿,听了那种话,要真能做到无动于衷,那才可怕呢。
他脸色微微发白只是因为被人奚落实在是头一遭。
萧青之轻咳了几声:“看来郡主是不肯的。”
傅清宁真是让他给气笑了:“难不成萧三郎君是以为,能嫁你兰陵萧氏,我该感恩戴德?你有心爱的女郎,要娶个高门贵女做正妻,摆在前头当好看的,说出去是你家的体面,我却凭什么要与你家充面子?
简直是荒谬!”
她咬重话音,几乎拍案而起:“萧三郎君,你的心上人,即便是出身不济,想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儿。
人家好好一个小娘子,哪怕是日子过的清苦些,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为人正室,相夫教子,一世安康。
倒要你把人家弄回家中去做妾?
那做你的心上人,可真是有些惨啊。”
萧青之原本只是微白的脸色,霎时间血色全无,白透了。
甚至于他病重时都没有这样骇人的白。
那种病态之中,泛着些许苍白,几近透明颜色。
傅清宁嘴是毒的。
小时候她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嘴上功夫厉害的不得了,一句话就能把人噎出内伤来。
萧青之果然好半出话来。
室内静默的可怕,良久他终于又找回自己的声音:“此事是我唐突,也是我思虑不周……”
他合眼,甚至都没敢再看傅清宁:“郡主生气是应该的,等我病养好了,一定正经八百与郡主赔礼谢罪。”
他此刻的态度倒还算得上好。
傅清宁越发看不懂这个人:“然后呢?”
萧青之闻言又是一愣,须臾侧目看过去:“郡主还肯听我说?”
“为什么不呢?”
傅清宁挑眉反问:“骂你归骂你,因你那心思就不对。
一则是冒犯唐突了我,二则也是作践你心上人。
你一个郎君,七尺男儿,立足于天地之间,堂堂正正的,不说想法子给你心上人争个名分回来,倒要她委曲求全,与你做妾,这种心思,你不该骂?”
萧青之沉默不语。
傅清宁也是看他不反驳,才重新落座:“但你既然开了口,我也想一次性跟你把话说清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只当不相干的陌生人,也别互相纠缠谁。
所以你还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了。”
萧青之又垂眸。
他没看错。
傅清宁这人是最果决的。
或许是骨子里就这样。
她姓傅,身上流着傅氏一族的血,生来就该是铁骨铮铮。
哪怕只是个养在外面的女孩儿,也绝不会头脑不清楚的拎不清。
她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了。
萧青之深吸口气。
其实是他没福气。
傅清宁这样的女孩儿,将来也不知谁家有幸,得了去。
她很好。
萧青之为先前的唐突而倍感抱歉,再开口时,语气只放的更加柔和,连态度都变了不少:“郡主肯陪我演一场戏吗?”
傅清宁皱眉:“什么戏?”
“婚约是忠勇侯亲口定下的,我家不肯退婚,我也不好忤逆爹娘,贸然说要退婚……”
萧青之的犹豫也只有一瞬而已:“我知道霍家长辈对郡主极尽疼爱之能事,宫里太后亦是如此。
郡主若到长辈们面前去撒个娇,只说没看上我,请了长辈们出面,或是老太太舍不得,去与我父亲母亲说清楚,两家撂开手,今后再不提这事儿。
只要婚约不在了,我自己的事情,是绝对不敢再拿来打扰郡主的。”
他也不算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