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有含苞红梅尚未开。
忽而起了一阵风,花苞被吹下,散落一地。
傅清宁和霍明珠二人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那样的景象。
北风无情,最不懂怜香惜玉。
“没什么好劝的。”
霍明珠眼皮一跳,转头看过去。
傅清宁唇角挂着一抹极浅淡的弧度,神情晦涩,让人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霍明珠嘴角动了下,似有话要说。
傅清宁已经接过自己先前的话开了口,继续说道:“她愿意一头撞进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和她本来就是各不相干的两个人。
她的人生,该她自己负责,再不济,也有她父母兄长,轮得上我吗?
周仰景是好是坏,她自己有眼有心。
十年未识,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她从前不会这样想。
那时候绝没有这样淡漠的一颗心。
是徐嘉衍教会她的。
当初徐嘉衍轻车简从赶至凤阳府,从沈家把她救走,一剑穿心,杀了沈梵之。
后来她一直耿耿于怀。
一则是觉得徐嘉衍为了她而沾染人命实在不值得,又恐佛祖将罪业算在他的身上。
彼时连她自己读认为她是个不祥之人,但凡是和她沾上关系,总是格外倒霉。
二则是怕人追究。
那毕竟是一条命,他权掌天下,可朝中总有不服之人,若要以此大做文章,说他草菅人命,又如何是好呢?
彼时徐嘉衍同她说——世人多自私,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旁人如何,与你一概无关,宁宁,就连我,于你而言,也是旁人。
起初她不懂。
是很久后,傅清宁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直到金陵那些人,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猜疑她的身份时,傅清宁想,那些人怎么不去死呢?
她和他们,毫无瓜葛,她未来的生命力,息息相关的也不过一个徐嘉衍而已。
他们过他们的清净日子就是了。
她连丞相府都不肯入,就住在外面的宅子里,偏安一隅,都不行吗?
为什么要来管她?又何必执着于猜出她的身世?
人活一辈子,能把自己给管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前世徐嘉衍肩负天下,还有一个她,活的多累啊。
她可不想那样活下去。
在未至金陵前,傅清宁甚至认为这辈子与她相关的人和事,无一不是徐嘉衍。
是到了金陵,亲眼见着了长辈们的爱护和兄姊们的真心,她才又往心里装了些人而已。
不过她自问没有徐嘉衍那样的好本事。
即便将霍家人装在心里,一旦遇上事情,她所能做的也格外有限。
力所能及之下,不拖后腿,就已经够了。
说她自私也好,无情冷漠也罢,为了旁人豁出性命,把痛苦全都背到自己身上,她是真的做不到。
霍明珠是理解不了的。
她也不指望霍明珠能参悟。
那未必是什么好事。
是以傅清宁舒缓面色下来,笑着问霍明珠:“你方才气成那个样子,怎么眼下又担心起她来?”
霍明珠张口就啐她:“我担心她?我担心她日子过得太安逸还差不多!这不是瞧你又要放过她,又不点醒她,想不通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我陪着你回凤阳府,你真当我是贪玩儿要跟出来啊?”
她一面说,丢了个白眼给傅清宁:“那些话太难听了,当初傅简夫妇待你又是那样,我怕你回了凤阳会伤心难过。
且姑父姑母和大表哥……人家说触景伤情,我想陪陪你罢了。”
霍明珠眼底也难得浮上些许难过,靠在椅背上,长叹道:“但好多时候,我老觉得你和我不一样,和大姐姐也不一样。
你明明是年纪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