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宫来求恩典求做主的,章太后却缄默不语。
面前的棋局错综复杂,这是个古谱残局,她已经解了有小半个月,仍不得其法。
霍怀章并不敢出言催促。
看来还是母亲更了解太后的性情。
怪不得临进宫前特意交代他,只是回话,其他的一概不要多说,要怎么处置发落,全凭太后心意。
原是料到了的。
“怀章啊。”
章太后沉默了不知多久,才慢吞吞开了口,悠悠叫他。
那声音透着沙哑低沉,不似平日里清亮。
霍怀章听来心头一沉,忙应了一声。
章太后侧目看来:“映映还好吗?”
霍怀章闻言一怔,万万没料到太后开口便要先问阿宁的情况。
他不敢耽搁,细想了想,斟酌回道:“起初哭过两场,回家时候眼睛还是红肿的,女医去看过,没有什么大碍,那些迷香吃两服药也能化解,手腕上被绳索绑缚着留下了伤痕,抹药化开恐怕得要三五日,其余的便无大碍。
阿宁她自己……她是个很想得开的孩子,也豁达,遇上这事儿,难得的镇定冷静,头脑也清楚,倒不似寻常人家小娘子,哭哭啼啼吓破了胆。
太后放心,她如今还好。”
章太后似笑非笑,只是唇角牵动了一下:“她是将门出身,又像极了她母亲,即便是从小养在外面,骨子里带来的,天生天定,到什么时候也改不了。这样也挺好的。”
霍怀章却不知所谓挺好,是好在哪里。
好在孩子不会哭闹吗?
他并不十分认同。
不过他始终低垂着眉眼,章太后也不大看得真切他眼底情绪。
“你是孩子的亲舅舅,总是格外心疼她一些,却要知道,她身份特殊,如今在金陵行走,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个开端而已。”
章太后深吸了口气,翻身下了罗汉床,趿拉着鞋,背着手往外殿去:“谢元姝出手伤人时,孤重责了谢家,可你看,风波不是仍未能平息吗?”
霍怀章提步跟上去,听到这里,心头一沉:“太后……”
“她一个小孩子,当初孤和你母亲都舍不得她留在凤阳,就是怕侯府不肯好好待她,但真把孩子接到了金陵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免不了的。”
章太后摇着头上了宝座:“孤有心再推恩,可这个恩典怎么推?”
霍怀章猛地抬头看上去一眼。
忠勇侯府那一支没人了,再有便只剩下傅简……可傅简那个德行,总不可能推到他头上去。
而且眼下不是该说惩处之事,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推恩之事……
饶是霍怀章,一时之间也拿不准章太后心思,只能抿了抿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忠勇侯一去,阿宁也没有嫡亲的兄弟扶持倚仗,您心疼她,恩封郡主,可再要推恩,只怕前朝也不会答应,对阿宁而言,风头太盛,也未必一定是好事。”
章太后就笑了:“那你说说,这次的事情,怎么处置才得当呢?”
霍怀章眉心一紧,突然就明白了。
风头太盛不是好事,为她大动干戈当然也算风头太盛。
如今的大梁,甚至不如当年章太后才从先帝手上接过来时的局面。
妹夫一死,朝中武将思战者连半数都不到,文臣更不必提了。
天子御驾亲征,金明坡一役却致使大梁元气大伤。
又兼国库并不充盈,太后有心改革税制,整肃军中,桩桩件件,尚且没来得及办。
还有天子……那把龙椅。
如今这种时候,太后最不愿见的,就是动荡。
无论是太康谢氏,还是昭王府,哪怕是区区高家。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她不想干。
再怎么替阿宁不平,总要考虑朝局。
霍怀章心下又沉:“臣以为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