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夫人原说等问清楚之后叫霍怀章带着高庆元进宫见太后的。
可眼下听了高庆元这番话，心里显然有了别的念头。
她深吸口气，眼底冰冷一片，清冷着一把嗓音叫范氏。
范氏正心虚，听了她这么一声头皮一麻：“老太太您吩咐。”
章老夫人斜扫过去一眼：“你把她带回高家去吧。”
霍怀章与陆氏等人听了这话似乎却并不意外，连眼皮都没多动一下。
而范氏心惊，只当章老夫人又在诈她，哪里敢直接应下：“她是个糊涂的，做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全凭老太太您处置，我……”
章老夫人一摆手，打断范氏：“这是你家的女儿，高家的嫡女，我处置什么？咱们也用不着闹到京兆府去。
我不跟你说虚的，此事到此没完。
可闹到京兆府，徐大人还不是不敢擅自处置，要告到宫里去吗？”
她嗤了声，眼底浮出些不屑来：“宫里回话自是我们去，难不成你想叫我家绑着你女儿一路押进宫，丢人现眼吗？”
范氏喉咙一滚，忙说不是。
但她心里很清楚。
现在留了脸面又有什么用？
等霍家人进宫见了太后，把事情回明之后，一家子还不是什么体面也顾不成。
别说她家了，太康谢氏说不得都要受谢元姝那一家子的牵连，还有昭王……昭王府？
范氏猛然反应过来，倒吸口凉气，再不敢多说半个字：“是，都听老太太的，我这就带她家去，一定看好了，不会叫她乱跑，更不会让她乱说。”
陆氏才多看范氏一眼。
如今出了事倒挺上道。
既有这样灵巧敏锐的心思，早该用在教女身上，也不至于养出这么个散德行的东西，白白坑了她家女孩儿。
想着又生出更多不满。
那两道目光也变得冷冽起来。
范氏察觉到，顺势望去，心头一惊，又想着这句话绝没说错……
那头章老夫人好似是低笑了一声：“跑不跑的，我们原不在意，总归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去吧。”
·
范氏领着高庆元离开拢翠斋那会儿，都还要霍家的婆子们帮忙。
高庆元整个人是软的，哪里走得了路。
被人几乎抬着送出门，送上高家的马车，别的倒是不提。
拢翠斋里的氛围仍旧凝重。
暖坠挂着泪痕还跪坐在地上，直到此刻仍旧抽抽搭搭的吸鼻子。
傅清宁有心问她，但目下因牵扯到昭王府，她就不好再越过长辈先开口。
果然章老夫人坐直起身，终于正经八百的打量起暖坠来，好半天她才啧道：“所以昭王妃又是为什么选中了你的呢？”
堂屋中跪坐着的人明显肩头一颤，猛地抬头去看：“不……没……奴婢这样的身份，如何能入得了王妃娘娘的眼……老太太您……”
“行了。”
章老夫人不耐烦听这些废话，冷冷截下暖坠的话头：“是与不是，你心里最明白。暖坠，你的身契是在明珠手上的，既卖身到我们家，吃里扒外，卖主求荣，我今日就是打死你在这院中，也没人能说得出什么来，就是你哥哥嫂子找上门，也是理亏。”
暖坠脸色一白：“表姑娘她先前说过——”
“什么表姑娘！”
霍明珠忍了半天，总算等到范氏和高庆元离开，这会儿张嘴就骂：“你也配叫上一声表姑娘吗？吃里扒外的坏胚种子！”
其实更难听的话她也骂不出什么来了，她虽顽劣娇纵，但也是霍家正经八百养出来的名门贵女，外头的话本子她拢共也没看上两套，于这些上面，她还比不上秦月如呢。
霍明意在旁边扯了她一把：“祖母还没说完呢。”
她讪讪的撇嘴又收了声，章老夫人却并没打算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