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嬷嬷会留有这样的后手。
十几年的时间里,侯府主院闲置下来。
大哥还在的时候,每每会派人去打扫,但他自己再也不愿意踏足主院半步。
大哥战死,主院便荒废下来。
对他们夫妇而言,这地方没有什么价值了。
为了不落人口实,他们也不可能搬进去住。
赵嬷嬷好心机,竟然把大嫂的嫁妆单子藏在主院里!
等到开了霍锦虞存放嫁妆的小库房,将里面的黑漆箱子往外搬,傅简陪着陆氏等人就坐在主院院中看着丫头们清点。
陆氏连傅家的奴婢都一概不用,只叫她带来的丫头们上手点算,再与赵嬷嬷留存的嫁妆单子一一核对。
傅清宁心痛不已。
其实哪里需要核对呢。
才打开三大口黑漆箱子,里面便已经空了一半,这般情景,就是傻子也晓得发生过什么。
她捏着自己的指尖,难以想象高氏这些年都对她娘的遗物做了什么。
她没能见过母亲,这库房里的东西,就是母亲在这个世上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唯一的念想了。
她伤心,眼底泛起水雾,很快红了眼眶。
赵嬷嬷才刚要上来递帕子给她,一旁先有人递了方素白色的绢帕过来。
傅清宁一怔,侧目看去,徐嘉衍却目视前方,并未看她。
她从他手上接过来,擦拭眼尾的泪珠,小声说了声谢。
徐嘉衍嗯了一声,声音颇是沉闷:“别难过了。”
他这样冷硬的人,实在难得还会这样软着脾气哄人。
大约是他年少丧父又丧母,今日情状,他能够感同身受,冷硬的外壳下才多出些柔软来。
傅清宁原想把他的帕子收起来,仔细想来不大合规矩,便转身交给了赵嬷嬷:“等回头洗干净,我再还给表哥。”
徐嘉衍没有再接她的话。
霍锦虞的陪嫁多,要全部点算完也得一个多时辰。
小丫头捧着清点后的单子交给陆氏,上面缺了的物件一一圈了出来,再清楚不过。
一张单子洋洋洒洒,竟有一半是被圈注出来的。
小到钗环步摇,大到金银玉制的摆件。
陆氏大概扫了几眼,冷呵道:“高夫人眼光的确不错,内廷特制的凤头簪,太后为小姑大婚而专赏的错金玉底的吉祥如意博山炉,两盏长信宫灯……傅二老爷,这几样东西,你总见过吧?”
这是没法拿到外面去典卖折现银的。
商行的人也不是不识货的傻子,有些东西出自大内,寻常富贵人家用不上也得不着,谁敢接这样的生意?
高氏只会拿走自己用。
尤其是那支凤头簪。
小姑出嫁时,她亲眼见过。
她也是世家高门娇养出来的女孩儿,第一次见到那支凤头簪时,也心热不已。
华贵明艳,天底下没有女人会不喜欢。
傅简的脸色由黑转白,后又变为铁青一片:“这……这些……这个混账东西!”
他骂的当然是高氏。
因为那支凤头簪如今还躺在她的妆奁盒子里,那只博山炉就摆在他们屋中内室香案上,两盏长信宫灯也在他们屋里。
傅清宁挪了两步,至于陆氏身前,蹲身拜一礼。
陆氏伸手虚扶她:“这孩子,好端端的,做什么?”
傅清宁撇着小嘴,委屈又可怜:“这是我娘留下来的东西,舅母,我能自己处置吗?”
她要处置的不光是这些陪嫁之物,还有高氏。
陆氏原有自己一套章法,但小姑娘凄凄楚楚,这样娇软同她说,她哪里有不依的?
孩子是还小,处事也许不周到,那又何妨?
她本来就没打算大包大揽,昨日也说过,将来并不想将傅清宁养的不谙世事,只能待在安全的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