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打定主意此番要与高氏算个总账,便并不急在这一时的。
她带着傅清宁回来,也没打算让小姑娘独自面对什么。
只是觉着这样的场合,该带上孩子来见识一二,将来也多长个心眼。
况且这小姑娘原就聪明,像极了小姑。
自忠勇侯府出门,陆氏护着傅清宁上马车,再没分给高氏一个多余的眼神。
高辕马车缓缓驶出长街,傅清宁才抱膝看陆氏,软声道:“舅母不问我怎么知道这些的吗?”
是了。
陪嫁那位赵嬷嬷被送去了庄子上是傅清宁告诉陆氏的。
她养父母从忠勇侯府得百亩良田也是傅清宁说的。
陆氏起初也吃惊过的。
毕竟小丫头瞧着软弱可欺,一副不谙世事小白花的模样,被接回侯府半年时间,一直让高氏压着,塞在庄子里,连侯府大门恐怕都没摸着过几回,这些事情她又从何得知?
陆氏笑着揉她头顶,替她理好鬓边散落的几缕发丝,落下手时顺势牵上傅清宁的,把她抱膝的手分开来:“你怎么知道的都不重要,你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便不问,横竖这都是高氏做的孽,我不是说了,既然来了凤阳,就是为了给你撑腰的,怕什么?”
傅清宁眼窝顿时一热。
前世她所感受到的温暖与关切,仅只源于徐嘉衍。
即便是她父兄,因她被寻回来时日尚短,父兄出征在即,都没好好说上几次话。
我余生至死,除了徐嘉衍身体力行的在护着她之外,再没有人抚着她头顶说,为她撑腰。
傅清宁稍敛心神,垂首靠近陆氏手背方向,小脸儿贴上去,在她手背上蹭了两下:“舅母真好。”
忠勇侯府乱作了一团。
傅简黑沉着脸背着手来回踱步,高氏更是坐立不安。
她眼皮突突的跳,咬着下唇突然叫嚣:“这忠勇侯府还是不是姓傅的!人家骑到咱们头上来了,你还能忍气吞声的?”
“你给我闭嘴吧!”
傅简眼下恨不得大嘴巴抽她,实在是尚存一丝理智,将那些拿在外面给人看的礼数教养端着,才没动手。
她竟还敢叫嚣!
“大嫂的陪嫁,你挪用了多少,抓紧时间填回去,现在就清点了屋里的东西搬回去!”他呼吸都有些急促,“现银是断然不能全都交给那死丫头带去金陵的,此事我去说,你不要再出面,丢人现眼!”
搬回去?简直是开玩笑!
当年霍锦虞死后,留下那些陪嫁之物,她眼馋心热了多少年的东西,没少往自己屋里捞。
那些妆奁首饰,日常起居用的小摆件,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
而这半年时间里,因大哥战死,她再没有了顾忌,霍锦虞陪嫁来的那些大件儿,她拿出去典卖了多少,全都换了银子,填了自己的私产。
挪用的东西还回去她尚且心都在滴血,变卖出去的一时三刻却上哪里去寻回来!
可这事儿没法说透――
高氏腾地站起身来:“你说的可真轻松啊,偌大一个侯府,靠什么过日子的?我早就告诉过你,家里的银钱撑不住家用,我挪不了公中的,只能拿了大嫂的陪嫁去变卖,你现在叫我拿什么填回去?”
傅简何尝不知道,最头疼的也正在此处。
可金陵来人,分明就是来者不善,那死丫头又得封郡主,更是不能得罪的。
高氏还在他耳边厉声说着什么,尖锐的声音刺痛他的耳朵,傅简大手一挥,险些将高氏掀翻:“拿你的陪嫁去兑银子,能买回来多少是多少,即刻去办!
买不回来的,拿你嫁妆里最好的顶上去,其中内情,再去跟陆夫人解释清楚,好好赔礼,想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他眸色倏尔冷下来:“那个赵嬷嬷,派个人出城,把她的嘴堵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