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乌云滚滚,长夜泼墨似的黑,透不见丝毫光亮。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后,谢望生龇牙咧嘴地从厢房内出来,满脸的怨气,像谁欠了他百八钱没还一样。
他侧颊连着脖子上尽是红色的痂痕,痕迹好似用女人尖利的指甲划出来。
这一推门,恰好碰见从炼丹室回来的楚兆衡。他乍一看心底便有了数,阴阳怪气道:“谢师弟好风流,才走多久就勾搭上了人,师兄好心提醒你一句,可别陷在温柔乡里最后落得一个被遣返的下场。”
虽然小师妹不介意,但让一个杂役弟子夺魁,他可不能轻易接受。
自孕丹?什么下流玩意儿!
谢望生心情极差,当即反击:“师兄才是,我看您眼巴巴追小师妹那么久,人家可未必瞧得上。”
“这是你同师兄说话的态度?!”楚兆衡目光森然,谢望生心下一紧,对方是筑基,若动手他可打不过。
他悄悄后挪拉开距离,嘴上仍不输阵:“你算我哪门子师兄,叫你一声师兄是给你面子!”
闻言,楚兆衡怒喝一声“下贱东西!”大跨步追来。
谢望生一凛,正待拔腿就跑,下一秒却看到什么东西,指着后方哆哆嗦嗦:“你,你身后”
楚兆衡下意识转头,迎面突然扑来一张生满利齿的巨口,他脸色骤变。
游仙舫上,有异变正在发生。
透明丝线自甲板、船舷、厢房壁上根根探出头,像一只虫子,扭曲着、蠕动着寻找活物攀附。被攀附者不出一刻便去皮削骨,化作一滩肉泥。而后肉泥被丝线牵扯着重塑,变作各种奇形怪状的可怖邪物,袭击吞吃活人。
整艘船舫正在慢慢变成一个饲养邪物的蛹。
茶室内,温瑟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她全身心都被季荣的话吸引过去。
“人世多有邪魔,各宗各派会专门发布任务去人世除魔降妖,这类任务我接过数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醒木又是“当”的一声,说书人摇摇头:“这位小兄弟不知道了,魔有两种,我所说的魔并非邪魔,而是真魔。”
“真魔?”
说书人接着道:“邪魔天地化生,真魔人心所变。传闻太古之时一位真魔降生,搅得世间翻天覆地生灵涂炭,是众古神以身殉天方将其封印于不归墓土,此后天地灵气不济,再无太古时期的荣光,你们说那真魔可不可怖?”
底下一阵哗然,显然没多少人信。
温瑟越听越不安,似乎有什么正在渐渐失控。
这说书人为何会突然讲到真魔一事?
她蹙眉,目光不自觉落到苏子仓身上。
他在看她,眼尾狭长,黑眸似深潭。霖霖微光流连于眸底,曳出鱼龙蔓衍的风采,让人捉摸不清其下藏着什么。
温瑟心“咚咚”地跳,耳边说书人的声音似惊雷刺破长空,炸响在耳边。
“然真魔并非无法可破,诸位可知要如何杀死真魔?”
此言一出,茶室中顿时哄堂大笑,有人大声道:“先生说笑,按你所说,如果真魔能被杀死,那太古之神何必以身封印真魔?”
季荣勾起唇角,玩味中带着几分嘲弄:“所以古神愚蠢,人心堕魔,要想杀死真魔,只消毁去其心所凭依之物即可,何必大费周章把自个儿的命都搭上?”
他话语间全无对古神的敬意,众人吃惊噤声,一时间茶室内鸦雀无声。
“够了!”所有人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却见一素衣薄衫的少女凝神看向台上的说书人,掌心推在剑鞘上,好似随时准备出剑。
温瑟脑子有些乱,此种秘辛绝不会轻易流传,季荣从何知晓,又为何要说与她听?难道说?
还没等她想明白,季荣慢条斯理地起身,“啪”地展开纸扇,笑吟吟道:“道友好眼力,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