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的。”
“爷爷我
。好奇了,你究竟是怎么个不行发?是背不住戏本,还是不会唱曲儿?”
“都不是。我记得挺牢的,唱得也——行吧。”
“他娘的行也是你,不行也是你。你到底行还是不行?无怪你娘骂你,我他娘的都想骂你了。”
“母亲骂我又不单单为了我的犹豫不决。”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动作也扭扭捏捏,却颇有些自豪,“她说如果我再敢唱莺莺赵盼儿李千金等女儿角色,非拔光了我的头发送我进庙里当和尚去。可我知道她偷听过我的戏,也知道我唱得好。她不会舍得的。”
“什么?你唱旦角!啊?难道全教上下只有我是不知道的那一个?你他娘的还点头。”
毕先捶罢花谢秋,转身便同周钰恒咬耳朵:“金银花怕他娘又不止一天两天了,你干嘛非逼着他跟他娘对着干?那个老妖婆…不是,那个赛过天仙的不老妖怪、妖精,打不得,更惹不起。咱们干脆带着小秋子撂担子跑吧。”
“跑?说什么呢,忍冬又不是真的不敢。他背着花门主已唱过不下千场了。找尽各种借口也无非是要我们断掉他的退路。你退开,瞧我的手段。”
周钰恒说完,拍拍仍在纠结的花谢秋的肩,扇尖向上指给他看:“你来看,请的都是你的原班人马,大概不容你不行的。你与唱张君瑞的张魁斗合作不下百场了吧?连后改行的新人都敢站上台子同当红的名角们叫板,你这位身经百战的老人反倒不敢了?”
花谢秋忙顺着《西厢》的列目向后找,张君瑞红娘崔郑氏法聪……以及弦乐伴奏后台帮唱合唱等等,都是些熟得不能更熟的老熟人——一旦少了女主角……花谢秋急忙不敢胡思乱想:“或许我可以趁白日里临阵磨刀?不行,万一准备得不充分……”
“演砸了更好,权当替你的前辈们暖场作陪了。殊不知红花也须绿叶作陪衬。你不差,怎么能彰显他人的好?”
花谢秋更是紧张得直绞手:“我知道你想宽慰我,但是没人会冲着失败才站上戏台子的吧?我也清楚要放松、不紧张。可说归说,做归做。《西厢》这部爱情戏写得太好了,万一演得不入人心,白白糟蹋了好戏本,观戏者定会上台喝倒彩,下台撕了我的。我哪里敢不紧张?我……我是真的害怕。我说服不了自己。”
说话时已有人自遮罩的雨伞下认出了花谢秋:“是偃花秋吗?天哪,真的是你!我果然没有听错认错。”
没等花谢秋开口否认,呼啦啦一声,他的身周顷刻间围满了一众伺机而动的戏迷。这个道:“我早认出你来了,见你同友人交谈,没敢叨扰。”那个道:“为了听花公子的戏,我得到风声后立刻从建康赶来了,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教我抢到了戏票。”前面的嚷:“花公子的莺莺小姐我看了整整五十八场,场场都有新的变化。是越听越上瘾,越听越爱听。旁人的戏全都听不得了。”后面的喊:“花公子的扮相也是一顶一的美。疑是九重谪仙人,一段妖娆。”众人七嘴八舌赞不绝口,有鼓励花谢秋的,也有向花谢秋诉苦的,凡凡总总都能归纳成一句话:“我们喜爱你,支持你,期待你会有更精妙的表演。”
花谢秋忙给众人鞠躬:“谢谢,谢谢。谢谢你们能喜欢我塑造的崔莺莺。我一定会认真准备,决不辜负了大家的喜爱。”
当他重新恢复站立姿态时,已被镀上了一层华光。两处凝辉眸,说不尽的风流,正熠熠耀耀。
众人只忙着目不转睛的贪看花谢秋,没注意到:云层乍破,金线镶玉云,天光漾水光。上苍拉开灰布窗幔擦干眼前雨翳,晴光大亮了!
内外水络细布如叶脉,因涨水骤然变宽的河面,上游顺风而来一尾帆船,扯帆下行,帆布招展,烈烈振声,大有百舸争先的势头。
水势稍缓处踅循的画舫见状,即刻伸出八排的爬虫浆,浆夫们声势赫赫的齐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