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光阴漫长,孑然一身,何以为继。
白元奉无力气再思考,只能漫无目的的乱走。
所经过的每一处,隔着十步开外的距离,便有教众虔诚的跪拜行礼。等级高低立见,泾渭分明得仿若彼此是两个世界的人,让人看了,就无端的心生烦闷。
他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捡些偏僻静谧的去处。但好似习以为常般,不知怎的,就走到了一处爬满半壁藤萝的半封闭的院子前。
远远的就看见了黄溯回,穿着半旧的天青色家居常服,随手挽了发尾,正对着院门的方向,手拈只细毫小笔,弓腰伏身,近乎要钻进宣纸中那般,对着纸上的某一点,聚精会神的勾勒些什么。
万物恍若此刻才开始重复生机。朝阳橙软,薄雾淡爽,尤其是这方生机的最中央,闭上嘴默不作声的样子,分外的安静美好,连带着此处的空气,也似乎比别处更清新好闻了些。
仿若居于这一方小小的净土内,便能暂别人生的无常,追逐内心的自在平和。
白元奉很不愿意在此情此景中打扰到他,却不料黄溯回挂在枝头鸟笼中的黄颈翠羽的不知什么鸟,扑腾着翅膀,上上下下叽叽喳喳的嚷开了。
黄溯回这时才从入神的状态中被惊醒,抬眼看到疲惫倦怠的白元奉,抬起瘦削的下颚一指院内的石桌石凳,示意他“自己坐”,又重新低下头,“稍等,我还差最后一笔。”
院子间只有画笔笔锋擦过纸面细碎而微弱的沙沙声。
突然,笔意一顿,黄溯回突兀的问了一句:“听说你想找死?”他手下不停,又续上一笔,头也不抬的冷笑了一声,“我自认手法还不错,干净利落,用不用我亲自送你一程?”
“是哪个……”
“哪里用得上别人讲。两声‘白元奉我杀了你’,足以将棺材里的死人都震出来了。”
“所以呢?”白元奉话带笑意,“你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黄溯回笔下又是一顿,斜着狭细修长的丹凤眼看了白元奉一眼:“不。是我想送你进去。——嘘,别吵。你影响到我作画的心情了。”
直至细致的将最后一笔完整收尾,黄溯回这才左手敛住右侧宽袖,将画笔平置在山形笔搁上。
“这么早,我还以为不会有不知趣的人来打扰呢。”他在净白的手巾上擦拭干净双手,嫌弃似的打量着白元奉,直到捕捉到白元奉故意避开的侧脸,看得清楚了,当即“哈哈哈”的大笑出了声。
“瞧这鲜艳的胭脂红。你让人给打了?”他瞧见白元奉不自在的脸色,擦了一把眼角因狂笑而溢出的泪,做作的板住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笑的。噗哈哈哈!”伸手捞起茶壶的手,都笑到直抖。
他先替自己倒好一杯,压下笑意,喝了半杯,又将茶壶推给白元奉:“晾好的凉开水。”
白元奉理解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倒水喝,于是漫不经心的虚应了一句“嗯”,并没动手。
他状似不太在意的轻触着脸腮。
入手处火辣红肿,轻轻一擦表皮,就如针扎似的刺痛。
足以表明施力者的愤慨。
黄溯回见白元奉忍痛似的微皱了下眉,立刻又幸灾乐祸的“哈哈哈”:“陈染怀打的?是跳起来抡得么?这打得也不对称啊,用不用我来帮你补齐另一半啊?”
他说着话,已经沉下了脸,当真挽起双手袖桶,冲着白元奉的另一半脸,一拳怼了上来。
一只大手挡在白元奉的面前,很轻松的挡下了这充满怒意的一拳。
黑衣影卫毕恭毕敬的阻拦着,丝毫不肯退让。
白远奉轻咳一声:“这是私人谈话,不必再跟。你们都先离开。”
黑衣人撒手撤开。回应着白元奉的命令,还有四五道隐藏在不同角落的黑衣人,也迅速的收起了外露的武器,立刻消失在了院内。
庭院内再也没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