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是白天起码能看到路,不至于像夜间炸营没头苍蝇般乱跑。
逃出城的李朝兵将,也本能的沿着来路往宜宁城狂奔。
要说也是错有错着,这不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吗,没跑出二里路,就没几个能跑动了,刚刚被惊吓的恐惧一去,又下意识聚到一起。
李朝将领们赶鸭子一样,把兵好不容易收拢起来,大致数了下人头,嗯嗯,还好,大部队都在。
才死个千把人,不算啥!
现在怎么办?火烧眉毛了!眼看鬼子脚前脚后就到了,咸安城没粮肯定守不住。
撤回宜宁城,派人通知晋州城撤离,已经是所有人一致的意见,什么狗屁大义,能顶饭团吃吗?
最搞笑的是,居然到现在都没人去通知晋州城,倭寇大军来袭的消息。
如此重大的军事情报,作为目标城市的晋州城竟然毫不知情。
对于驻扎在鼎津地区的李朝军队,晋州城是唯一掌控的战略要地,没接到准确的命令自然也不可能撤离。
李朝高官们在面临重大决策时,就像生锈关节一样迟钝,官僚们又玩起老一套模糊处理。
既没有明确表态宜宁城军队要去死守晋州,也没有明确表态立即撤退疏散百姓。
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猜!
反正上头也没说一定要去守晋州,都元帅金命元打算先撤回去,让晋州城也撤离算了。
巡察使权慄也不装了,咸安城丑陋不堪的溃败,已经让他彻底清醒。
义军领袖郭再祐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一身死生固不足惜,百战军卒何忍弃之?”
出身全罗道百姓的义军统领金千镒不干了,大声疾呼:
“湖南(全罗道)为国之根本,而晋州为湖南蔽,岂可有失!”
其他人不在意,他们不行啊,本乡本土的,怎么能坐视乡亲被屠戮。
金千镒带着他的儿子金象乾及手下三百精锐义兵,毅然前往晋州城。
同去晋州的还有庆尚兵使崔庆会(本道兵使),他也是全罗道最早起兵的义兵将领之一。
还有义兵将领高从厚、金海府使李宗仁、巨济县令金俊民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士兵
。前往晋州城。
忠清兵使黄进也要去,郭再佑和他是好友,闻知此事竭力劝阻,这一去就是九死无生。
但黄进却铁了心坚持要去,因为之前在路上就跟金千镒说好的事情,男人说话要算话,一个吐沫一颗钉。
郭再佑也只能大哭一场,拜别好友。
……
当三千多饥肠辘辘的援军赶到晋州城时,倭寇主力距离晋州城也就一两天路程。
倭军人数众多,带着大量攻城器械,还要防备明军铁骑,所以一个军团接一个军团,互相策应,速度压的很稳。
晋州城百姓接到倭寇来袭的噩耗,已经慌的不成样子,有不少人家也拖家带口迅速逃离,但周边更多的百姓下意识的躲进城里。
城中现在守军共计八千多人,百姓五万余人。
军队指挥系统被分成了官军和义兵两个部分,金千镒与崔庆会被任命“都节制”接管晋州防务,黄进为巡城将,负责调度指挥。
虽然基本确立了指挥体系,但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晋州城在去年的大战中,就被损坏的不成样子,只是勉强修缮而已。
城中全罗兵使宣居怡知道这城绝对守不住,苦劝金千镒组织百姓迅速撤离,暂避倭军锋芒。
然而此时热血上头的金千镒,听不进任何劝告,执意要守。
本该主持防务的牧使徐礼元,意志也非常不坚定,被金千镒等人晾在了一边。
金千镒更是丝毫不掩饰对于徐礼元的厌恶,宣居怡无奈,只能带着自己人撤离晋州。
(“千镒又不知兵而自用太甚,且素恶徐礼元,主客相猜”《惩毖录》五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