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奸狡,不能以常理度之,臣以为一年之期,还是有些困难。不过陛下也没说做不到要追责,只是说到期之后如不奏效、可另议以他将代之,倒也并无不妥。
如今杨阁老危笃,剿贼无人统筹,但流贼酋守数量,也已大大减少,今年诸贼互相兼并图害,其状甚惨。去年还有十余家贼寇,如今只剩李自成、张献忠两大元凶首恶。
臣以为,可以让沉树人在湖广巡抚之余,掌专剿张献忠之权,让孙传庭在陕甘三边总督之余,掌专剿李自成之权。就以明年为期,但今年秋冬,还需二督抚合力先解开封之围。”
崇祯仔细琢磨了一下,陈新甲的设想,比周延儒又细节了一些。放给沉树人、孙传庭的新权力,也都是临时性的差遣,只针对具体的事情。如此一来,朝廷对这些督抚的控制,应该还能维持住,不至于尾大不掉。
要是明年沉树人真能拿到张献忠的首级来献,那当然没得说了,就算做湖广总督甚至数省总督也是没问题的。
因为此前有太庙盟誓在先,杀张献忠者直接就能封公爵了。总督还能比公爵更值钱不成?
崇祯彻底理顺了思路,便正式下旨:“那就这么说定了,吏部拟旨,升沉树人为湖广巡抚,兼抚信阳、九江、安庐池太诸府。令其统兵北上,先协助孙传庭解开封之围。
一旦开封解围,想来孙传庭也能站稳脚跟了。既然杨嗣昌已病笃不能视事,将左良玉部也划归孙传庭统领便是。
明年就以孙传庭专剿北方、统筹对闯贼战事。以沉树人专剿南方,统筹追击张献忠。”
那些老派御史言官,见崇祯没有直接给沉树人升总督,只是给些临时差遣权限,也就没有再闹事,这条就算是通过了。
……
沉树人、孙传庭升迁和权力分配的事儿谈妥后,当天朝议当然还有一些别的议题要讨论。
周延儒也不操切,先任由其他议题推进,偶尔恰到好处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直到临了的时候,崇祯已经让王承恩表示“有事奏来,无事退朝”,周延儒看别人都没反应了,这才出班提道:
“陛下,还有一件小事,本不当由臣来置喙。但臣忝居首辅,见朝政任何方面有不当之处,也免不了越俎代庖了——
据臣所知,朝廷对于湖广诸文武应对张献忠之役,功过定论颇有疏漏。如今既首功沉树人已有定论,则其余辅左、守土之臣,亦当查明其功过。
原湖广巡抚方孔炤,此前因长沙、衡州沦陷,藩王被杀,遭下狱问罪,如今已锁拿至京。然长沙、衡州失守始末情由,刑部尚未开始勘问。
另有同桉人证、罪将到桉,刑部也没有接手,只是以相关人等的武将身份为由推诿、让兵部先自查。臣以为刑部举措失当,应立刻拨乱翻正。”
崇祯一听,倒也一下子来了精神。
沉树人的光复,确实值得嘉奖,可湖广数府此前的快速沦陷,本就值得狠狠追责。事情闹到这个样子,崇祯内心是憋了一股邪火的,很想杀几个人以儆效尤。
如今周延儒挑起了这个话题,他当然是立刻脸色一寒,转向刑部尚书徐石麒:“徐卿,可有此事?”
徐石麒一脸懵逼,刑部每天工作确实很多,刚刚才送到的人,他也不知道,只好表示:“臣敢问周阁老,所言同桉人证、罪将,是何时抵京的?臣确实不知,许是下面各司出了纰漏,还未上报……”
周延儒这时又摆出一副和事老的姿态:“此事确实仓促了些,陛下也不必苛责徐尚书。人应该是昨天傍晚才送到京城的,有长沙总兵尹先民、衡州总兵何一德,刑部没有受理,就送去了兵部职方司看押。
此二人理论上受原湖广巡抚方孔炤节制,然他们拥兵数千,却连长沙、衡州两三日都守不住,便直接降贼。方孔炤所派援军,在长沙开战后五日内就赶到了长沙,但城池已然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