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千再一次看见师兄的面色变了。
他盯着她,下颌瞬间绷紧,那双原本清澈的墨色眼眸析出些晦暗莫测的光。
迟钝如柳千千,也能察觉到自己大概说错了话。
现在的师兄仿佛弓起背脊的大猫,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竖了毛的极强防御气场。
他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回些什么,只是又顿了顿,神色冷淡道:“我从来不做梦。”
柳千千总觉得,他原本要脱口而出的不是这些。
“你午歇吧。”
对方说完,扔下这四个字后再次转身离开。
柳千千见师兄的身影从休息室消失,有些懊恼地垂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都会惹师兄生气。
她无意识地摸了摸食指上包扎好的丝帕,细想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她的本意只是想试探着问问师兄本人会不会也见到过昨晚和她一样的梦境。
为什么师兄对“做梦”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呢?
梦……
等等,魇兽,不就与梦相关吗?
难道说……难道说是她的话,刺探到了什么师兄很在意的事情吗?比如……他的真身?
休息室的角落里,少女的表情短暂变化了一下,就飞快平抑了神色,只慢慢继续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继续闷头检查笔帘里的工具。
“你脸色有些差?可是有哪里不适?”
贺师春见岑钧月晚一步才跟到考场,心中有猜测,却没有说破。
雪衣少年只垂着眼睛摇头,默默站到他身旁。
他虽是轻抿着唇,神色平静,可头顶上的乌云如有实质。
贺师春微微挑眉,倒也没多追问。
下午的实操测试和上午的考场是一样的,只不过案几上的纸卷改为了一整箱备料。
因涉及到械部长老选拔亲授弟子,需得除械部外的另两人做见证,贺师春猜岑钧月会想来,果不其然隔日便听闻他主动请缨。
这家伙平日极少露面,更不要提出席这种很多人在的场合。
对方来找他时倒也不编什么谎话,只十分直白说想参加。
贺师春有什么阻止的理由呢?
不过看样子,方才应是有一场不甚愉快的交流。
收回视线,贺师春很快把眸光投向考场中。
只一扫,便很快能锁定到那个着鹅黄裙衫的少女,毕竟她的衣裳可说是最显眼的。
她和他想象中有那么点不一样,虽然有些瘦瘦矮矮的个子小小,但比他想象的看起来要更……聪明一些。
少女立在案几前,眸光是超过她外貌年龄的沉稳专注,并不会像某些弟子一样因为等待的时间而显出些微焦躁,反而静如潭水。
她看起来是那种只要下定决心,就会闷头不管不顾默默执行的人,好像在那瞧着不起眼的小个子里藏了什么巨大的恒心一般。
俗称,一根筋。
若说之前听闻这个柳千千要参加械具师测试时,他心中多少存了点不太在意的轻视,可如今打了照面,他倒是有些好奇对方会拿到如何样子的成绩了。
贺师春向前几步,低声问凭栏观察众人的戚清风:“你是不是在备料箱里做了点什么?”
黑衣女子面上还是挂着笑,目光十分平和地望着下面一群弟子在时辰到了后纷纷开启案几上的备料箱,语气很平淡:“你这话讲得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一样,”
“考题的一部分而已,你看那个马上就开始动手的,就是差点意思。”
贺师春挑眉失笑摇了摇头,喃喃两句“你们械部的人果然一个比一个怪”,便抬脚到另外一边去看那头的弟子是何情形。
至于站在台下的柳千千,自然是不会知道在前头的廊桥上,督查的几人之间说了什么。
一开始考试,她便专心投入其中了。
她把师兄拿来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