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户照进小屋,正打在燕晓的脸上。
燕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凝视着一伸手就能触及的天棚。
他睡的是一个上下铺的床,家里地方小,他和姐姐只能挤在一个小屋里,姐姐睡下铺,他睡上铺。
姐姐结婚后,他依然睡上铺,因为在他心里,这个家始终有姐姐的一席之地。
夜已经很深了,但燕晓半点困意都没有。
爸爸的哀叹、妈妈的哭声依然回荡在耳边。
“燕晓,你爸下岗了,以后咱们这个家可怎么办?”妈妈一开始哭的很厉害。
直到燕晓说了句“那我就不念书了,找个工作帮家里赚钱时”,杜秋月就像被针扎到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儿子,你说什么傻话呢!就算妈去卖血也得供你把大学读完,读了大学,才能成为有本事的人,才不会像爸妈这样受人欺负。”
家里的这个变故给燕晓幼稚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二天一早,燕晓吃了杜秋月做的花卷稀饭,骑着自行车走了。
他到了三中门口,没有进去,而是绕了一圈,把车骑进了附近的永乐公园。
他实在没有心思念书了。
燕晓一个人在寒冷的公园里坐了一会儿,就冻得受不了了。
他原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可是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似乎可以把人的思维冻结。
他想去找姐姐,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把爸爸下岗的事告诉他,姐姐肯定会上火难过,他不想姐姐伤心,而且,姐姐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她肯定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如……
燕晓眼前一亮,对,找姐夫去,他一定能有办法解决家里的难题。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接触,他已经渐渐崇拜上了无所不知的韩小东。
燕晓使劲儿的蹬着自行车,去了天下捞。
可一进天下捞的大门,他傻眼了。
韩小东不在,张鲁说他姐夫去新店了。
“燕晓,新店马上要开业,你姐夫这阵天天都在那儿呆着,你要是找他,我帮你打个传呼。”
“不用。”燕晓跑出门,跨上车又往站前骑去。
他听姐姐说过,姐夫的新店就开在山城大厦下面。
二十分钟后,燕晓出现在山城大厦楼下。
他抬起头,兴奋的看着这座山城最高的建筑物,刚刚心里那点不安此时全部被兴奋取代。
我姐夫的店就开在山城大厦,以后有我吹的了。
他沿着山城大厦骑了一圈,也没找到天下捞,不过最终,他把目标确定为那个牌匾上蒙了一层红布的门店。
这个看起来是个还没开业的店,应该就是天下捞。
他锁好车,推门而入。
大厅里空荡荡的,没开灯,显得很暗。
燕晓犹豫着要不要往里走时,二楼传来人声。
“小桌摆四个小锅,每个锅配一套餐具,大桌十个。”
听声音是姐夫的,燕晓来了精神,三步两步蹿上二楼。
果然,韩小东正在指挥几个服务员正在摆放餐具。
燕晓瞄了一眼,洁白光亮的瓷盘上印着三个黑色的字,天下捞。
二楼大厅的每张桌子都蒙着墨绿色的台布,显得特别高档,和汽水厂那家店截然不同。
“姐夫!”燕晓怯生生的喊了一声。
韩小东一回头,惊道:“燕晓,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学?”
燕晓一见到韩小东,心里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跟我说说,是谁欺负你了?”韩小东的声音非常温柔。
十分钟后,燕晓讲完了。
韩小东听明白了,“这么说,你爸下岗了,家里的开销就全要靠你妈一个人支撑。”
“姐夫,不是你爸你妈,是咱爸咱妈。”燕晓忍不住纠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