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将这根手指蜷缩掌心。
辽袖别过脸:“殿下,他们应该已经在御书房到齐了。”
御书房是皇帝批揽奏折处理政务的地方。
辽袖戴着雪白狐毛毡帽,围了大氅,难掩身姿清弱,但眉眼间的凛冽之气,令人丝毫不敢犯。
太师椅上坐着徽雪营辈分极高的旧部。
宁王抚弄着硕大扳指,都不是善茬儿。
这次就是来谈的。
文凤真推了门,一身白袍柔软,坠着水料上佳的碧玉穗子,看起来清爽明净。
他笑得随和:“我来迟了。”
他一眼看见桌上放了三盏酒。
文凤真漫不经心地一瞥:“各位叔伯,这是什么意思?”
钟先生眼皮未抬,慢悠悠说。
“你杀了你叔伯,抢了虎符,念在你是王爷的儿子,按照你爹规矩,这里有三盏酒。”
“其中一盏含有立即毙命的剧毒,你喝一盏,我喝一盏,若是我们两个人相安无事,那便是你叔伯在天之灵原谅你了,咱们既往不咎。”
钟先生抬眼,杀机毕现:“若是你喝到了毒酒,生死在天,后果自负!”
文凤真微一挑眉,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微笑道:“好。”
辽袖呼吸一顿,逐渐拧起秀气的眉头,紧张地盯着桌上那三盏薄酒。
澄澈琥珀色的酒液,在灯火中微微摇晃。
其中一杯含有剧毒。
最好的结果,便是两个人都喝到没毒的酒。
煎熬犹豫中,无论是生是死,都会虚脱般出一身冷汗。
倘若运气不好,一个人的尸体今日就会抬出御书房。
辽袖按紧了扶椅,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冷静。
“要么好好谈,要么别耍这些花招。”
文凤真忽然转过头,笑了笑:“公主是觉得微臣运气不好吗?”
辽袖合拢了指节,她面色微静,沉声道:“那是自然。”
文凤真不置可否,那双琉璃灯一样的瞳仁,仿佛将她的心照透了,看穿了她。
仿佛在说:公主也在为我担心吗?
想到这一点,他甚至有些得意,凤眸染了愉悦。
他一旦高兴便会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她垂下蝉翼的睫毛,覆盖眼神,不让他继续得意。
文凤真眼帘微抬,嘴角笑意不减,若有若无地喃喃。
“也是,微臣自小命苦,做什么毁掉什么,是被世人排挤,连老天都厌恶的人。”
“我肯定会选中毒酒,然后死掉。”他漫不经心地说。
满室寂静,所有人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他们拼命想通过汲取文凤真的畏惧,加大这场赌局的赢面。
真正可怕的不是断肠烂肺的毒药。
而是选择过程中惴惴不安,自我崩溃的心理防线。
宁王一摊手,盯着文凤真:“我陪你玩。”
“选酒吧。”
文凤真压根不搭理宁王,他望向了辽袖,淡淡开口。
“可是微臣相信你的气运。”
“公主觉得哪盏是有毒的酒?”
辽袖愣了一下。
他在问她吗?可是她也不明白哪盏是有毒的酒。
顶着众人视线的压力,辽袖沉默了一会儿,凭着直觉,遥遥抬起手指,指向了中间那盏。
文凤真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雪白瘦削的指节握住左右两边的酒盏,一手一只,向众人示意了一下。
他仰直脖颈,将两盏酒次第饮入喉咙。
唯独剩下了中间那盏,辽袖认为有毒的酒。
众人始料未及。
宁王瞳仁微张,呼吸凝滞一瞬,文凤真将三分之一的死亡风险,扩大到三分之二。
他只给宁王留下一盏酒,中间的那盏。
文凤真低头,缓缓用帕子擦拭嘴角,殷红嘴唇愈发鲜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