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完通身舒爽地回了号舍。不敢耽搁,搭铺休憩。
第二场考五言八韵。过往梅兰竹菊都咏过,今年题,“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这是唐·韩愈呈予好友的写春诗,天街即唐都城街道,小雨珍比油酥。遥看草色隐约,近却寥落。两句诗,前句春雨细密显朦胧,后句由远及近,似有破灭。
那这题到底是重在早春,还是旨在拨开朦胧呢?
云崇青一时间有些拿不定。结合近期发生的事,谣言三人成虎,引士子乱,进而静坐逼政,他渐趋向于后者,拨开朦胧见天月。
会这么想,也是与大雍建国以来的科举之风相关。拘泥于经典,但又常引时事入纸上,具体化经义。
一旦形成确定,云崇青便由此切入深思。朦胧虽美,但毕竟是虚。近看虽无,这是真实。
犹记得建和十七年乡试放榜后,他随老师南下,达徽州府,清晨登高台观山。仙雾袅袅,令人神往。师徒看山不远便结伴去寻仙迹,路在脚下,用腿丈量了,方知所谓“不远”有多少脚程?
他们走到天近黑才抵近苍山,待站到山下仰望上空,哪还有腾腾仙雾?不死心,一夜之后再看,仍然清晰。进山寻觅,兜兜转转到山顶,一无所获,粲然笑之。
一则《望山寻踪》跃然纸上。辞藻不华丽,简单叙事,将虚化成实,然后叹仙人已归去,留春在苍山。吾自对翠许,从此目如炬。一眼破惘虚,赠清明予俗。
考完五言八韵,天骤凉。周遭咳嗽连连,云崇青也开水不脱。十五日子时,三试开始,策论只两字“思农”,引政比策论多了两字“士子问学”。
一见这题,不由吞咽,此不就是武源门外士子静坐为何故吗?还真被他与老师压中了。不急不喜,循循来矣。
思农?前生学成归故里,从底层做起。有两年,他几乎是日日行走乡间,他对农民的体悟尤深。
农者,百业矣。春耕秋收在田间,酷暑寒冬忙家计。与马无夜草不肥一个道理,单靠三亩地富不了一家。思农,望民富。此题在考学生政想。一方父母官,管一方风土。
皇帝择贤,为的是国富民强。国富在民,民丰在人在政在天时地利。天地难违,就只能修人、政了。
破了题,定了思路。云崇青不犹豫,铺床休息。最后一场了,他仅仅眯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起身洗漱、煮食。
用了近三个时辰答了策论,隔壁号舍传来呕吐声,很快一股酸腐飘来。他面不改色,起来煮水泡饼,活动手脚。时间充裕,吃了饭,盘坐号板冥想两刻,然后在稿纸上写引政。
《论语》中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读书为懂世,辨清浊。想养弘毅护清明,以仁世为己任,任重道远,需不畏死生。
何为清明?
何为仁世?
引云记恩逆子事件来说清浊,讲偏听偏信假仁假义,害人害己。从而引问如何辨世?首先学文立己身之正,再观世之百态,悟人情。懂人情之后,问心。心疑惑,就问先贤问师问旁观人。
接下来的一天,呕吐的人愈发多,贡院里酸腐气味冲人。云崇青也不敢再休息了,一气将引政在稿纸上答完,然后细细誊抄。有考生实憋不住,叫了去茅厕。
号军收了卷,着人跟去茅厕。学生再回来,卷上已多一墨,即臭号卷,顿时面如死灰。
好容易挨到十七号钟声响,云崇青搁笔坐等。不多会来人,卷子手稿片纸不落地收走。长舒一口气,忙整理考篮。听到令,知道可以出号房了。他也不急,先活动了僵硬的双腿,然后才出来。
只走了三步,忽见前方抱腹举子缓下步。他双目一紧疾步越过,闻嘭一声,热臭袭来。屏住息,大跨步走远。
贡院外,沐晨焕与记恩盯着门。记恩嘴里念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