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恩与嫦丫出去了一趟, 回来面红耳赤,磕磕巴巴地交代, 他亲事有门了。王氏也没想到, 走一趟,把两儿子的大事都说准了。
因着小楼地窄,铺排不开。没几日温愈舒就听安排, 搬去了沐侯夫人在镇东才买的宅子里。纳采、问名、纳吉虽只是走个过场, 但两家还是相当看重。
得了天作之合的大吉,云崇青为纳征骑马去了雁荡谷捉了对大雁回来。六月初八下聘,二十四抬聘礼,实实在在, 绕着五严镇走了一圈才进镇东宅子。婚期定在来年九月初八, 那会云从芊生产也足一年了。
记恩居长,比云崇青早三月成亲。他是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忙亲事,又要筹备食铺。定了亲,嫦丫没了忌讳,拉着她爹帮着跑牙行买人。人买来, 韦阿婆担起了培教。常河还请了个账房先生, 助她一道教。
八月下旬,天见凉时,第一家客满楼在三泉县城东子岳路开张。掌柜就是红娟,相比之前,她整个都变了样。皮子捂白了些, 手也不糙了, 还懂画眉点唇。人依旧爽利, 但言语少了硬气, 脸上常挂笑,一口子的官话。
“啥一千零九十七文钱,就一两银子。您吃着要合口,下次再来,咱们长长久久。”
“得嘞,就冲你这大方劲,明日我宴请三个舅老爷,还来客满楼。”
“成,我这还有点蒜香落花生,喝酒吃这个,一绝。您要不嫌弃,包一些予您回去下酒?”
“嫌弃什么?既然是下酒好菜,那掌柜的再给我来坛五严红。三生醉紧俏难买,这个我喝着也好。”
才送走一拨食客,又来几个衙役。他们可不是要查检什么,只单纯地来捧个场。红娟走出柜台,笑容满面:“几位官差老爷必须楼上厢房。”有云家在后,这些官差可亲得很,一点凶样都没。
“生意兴隆生意兴隆。”
“托福托福。”
一天迎来送往,到了晚间打烊,红娟是一点不觉累,甚至还很兴奋,内里更是踏实,就好似丈夫在时那般。几个伙计将楼上楼下收拾干净,她又拿布把桌椅擦了一遍,再去厨房瞧瞧。
带账本坐驴车回五严镇镇西小楼,现她们娘俩就住这。小耀已不去蒙学了,转到了镇东赵秀才那,下学早便去西头岭,天黑同嫦丫一道回来。
“娘?”
“是我。”儿子懂事,一人在家,红娟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者隔壁就住着飞羽叔。
洗漱好上榻,油灯下母子,一个身姿端正在认真默写练大字,一个专注在账本。客满楼的账有两本,明账同了别家的。暗账比较详细,几乎记载了每一笔进账来自于谁。谁是一人还是几人,哪个做东等等。这些看似寻常,但里头藏着“往来”。
她现在识人不多,等都熟了,那整个三泉县各家的关系脉络,她能掌握大半。
第一家客满楼,好菜配佳酿,价又实诚,是自开张起就日日客满楼。年前记恩在咸和洲铺了第二家,待到建和二十年九月,云崇青成亲时,客满楼已经有八家。而第一家走精的云客满楼,也落定在邵关府城。
噼里啪啦…嘭嘭…数条鞭炮齐炸响,一身大红喜服胸前绑团花的云崇青,骑着高头大马,接新娘子回来了。道两边,锦衣大汉手拉手拦着围观的百姓。
记恩领着云家崇字辈的男丁,拎着装满铜子的箩筐候在一边,就等着新人进门,撒钱了。今日大喜,邵关府知府、知州都来了。邵家日前送了份厚礼,管事是再三强调老夫人病了,实不好上门来吃酒。
知县李峰跟个主家一样,陪着云禾待客。
沐宁侯夫妇在镇东送走了亲娘子,又匆匆跑来西头岭亲家吃喜酒。新人到了门口,隔壁脸圆润的云从芊最急,怀里小闺女被鞭炮声吓着了,拱她怀里呜呜囔囔,怎么哄都不成。
“赶紧让爹抱抱,容你娘出去凑凑热闹。她就一个亲弟,你有两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