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有两幢楼,前面的一座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也是姑娘倌人们的住所,布置设施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后面一座则是打杂小厮住的,兼带着厨房。
黎泽安拉着板车,跟着那人越往越里走,便越是嘈杂,洗菜的,浣衣的,刷马桶的,什么都有,众人皆低头忙活自己的事,即便注意到了他,也只是匆匆扫了两眼,便当做没看见一般,扭头走开了。
待到了一处还算安静的室内,那人才停下,微微弯着腰,冲着里面道:“少主,人到了。”
“让他进来。”
那人随即离开,黎泽安把板车放下,径直走了进去,小怡依旧是那一身大红袍子,一脚支棱起来,往杯子里加茶水,黎泽安坐下,极其自然地伸手拿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他不急,小怡自然更不急,只拿眉梢眼角看他,唇边隐隐露出一抹笑意,端的是摄人心魄。
一杯饮尽,黎泽安方道:“我要藏个人在你这。”
“哦,”小怡探头瞟了眼板车上的妇人,粗布衣衩,面容骇人,他笑意加深,“我这可不是破庙,什么脏的臭的,都要的。”
黎泽安缓缓道:“她是留芳村的人,她女儿被蔡彪侮辱,上吊自杀了。”
小怡当即神色变了,倒茶的手堪堪停顿,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蔡彪,他还没死!”
“没,活得好好的,除了你,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你真的打算袖手旁观?”
风月楼里人来人往,除了平民百姓,更多的是武牢关里手握权柄的大人物,杯酒推盏间,很多消息就是这么来的,如果有他出手,办起事来,一定会格外方便。
小怡嗤笑一声,抬起眼睛看他:“不袖手旁观又能如何,黎泽安,我不是你,我若贸然出手,这一整个楼里的人都得跟着陪葬,我担不起这么多人
命!”
他来武牢时,也是跟黎泽安一般大,五年,短短五年,他从一个瘦弱单薄的少年,逐渐变成冷血无情的小倌,人人都在明面上说他美,背地里却骂他贱,他无所谓,只要能活着,他不在乎被骂。
“若我说,我能除了他,你是否就愿意结盟了?”
“就凭你?”小怡满是不屑,“别傻了,你现在做的事,我以前都做过,结果如何呢,我唯一的妹妹刚刚长成,哪怕我在鲁瑞面前得脸,也照样被拖去做了营妓,我苦苦培养的杀手,只是一夜,就被他杀了个精光,连一个杂头小兵,都可以爬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不认命,我又能如何?”
“一夜就杀了个精光,一个活口都没有?”
鲁瑞吃得肚大腰粗,步伐沉重,并不像是功夫很好的样子,难不成他身边有高手保护?
“有,但是也跟废人差不多了,舌头被一剑刺断,再也不能开口说话,手筋脚筋皆被挑断,日日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这手法,跟白狄人如出一辙,黎泽安上战场虽然时日短,可与白狄人交手,却不止一次,想到白狄人保护鲁瑞的可能性,他低垂眼睛,眸中寒气四溢。
小怡也是那次以后,才彻底死了心,如行尸走肉一般,伺候起鲁瑞来。
“黎泽安,不是我打击你,你若还想活着回京城见你娘,就安分些。”
黎泽安听着,并没有反驳,片刻后,他才道:“杀蔡彪的事,我不会牵连你,只是这个人,还请你帮忙藏一下,轻易不要让人找到她,若找到了,你只管往我身上推。”
小怡轻斥一声:“当然要往你身上推,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能撼动得了军营。”
来的目的既已达到,黎泽安便不打算再逗留,起身欲离去。
小怡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望着他的神情颇为调侃:“听说前夜里,你被个女人给上了,真的假的?”
黎泽安脸一黑,根本不想搭理他。
小怡平日里见他,总是一副冷淡高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