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
小姑娘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枕上一片湿润,她又梦见了许清,梦见了阮建国,梦见了无数关于童年零碎的碎片。
像是一张永远拼不齐全的拼图。
她的人生。
永远缺少了那一块。
小姑娘抹掉了眼角的眼泪,笑了笑,“不许丧,你是勇敢的小意意了,它只是一个梦,梦不能代表什么!”
说完。
小姑娘照例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洗漱,听见了庄斯宜打电话的声音。
姐姐?
庄斯宜在家的时间很少。
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阮书意猜她大概刚忙完回来,能看见姐姐的小姑娘特别开心,刚要伸手去拧开手把门,甜甜的喊一声,“姐姐,你回来啦。”
就让庄斯宜接电话的声音打断。
庄斯宜刻意压低了声音,问:“真安乐死了吗?是经过医生同意的吗?”
——真安乐死了吗?
谁?
是和姐姐有关的朋友,或是什么人吗?
小姑娘眼皮重重一跳,手下意识缩了回来,又听见一声模糊的,“那就好,那种人渣死一千次都不为过,可是他怎么突然就成了植物人呢?”
庄斯宜顿了一下,语调提高了一些,“是她自己说的吗?那她去自首了,以后又怎么办呢?”
谁怎么办?
小姑娘心颤了一下。
强烈的第六感不停的告诉着她,这件事或许和其他人无关,而是和她有关。
所以,庄斯宜才会怕她听见,而刻意压低了声音。
小姑娘脸贴着门上。
听见庄斯宜又很谨慎的问,“会判刑?判多久啊?这件事,瞒不瞒的下来?”
她话音未断。
趴在门框上的小姑娘的心跳像是控制不住的加了速。
下一秒。
庄斯宜又说:“最少也要判十年吗,那软软怎么办。”她声音逐渐哽咽,“软软才十七岁,如果父母一方有了档案,她以后不就不能从事很多职业了吗?”
“她才十七岁。”她止不住悲声,“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缩减了这么多对未来的可能了吗?”
人类悲喜并不相通。
可庄斯宜,从来都懂阮书意十七年来的辛苦和不易。
庄斯宜从小就听母亲说。
宜城的姨娘,将来如果有事情拜托她们帮忙,就算倾尽一切都要帮一帮。
她小时候。
见过姨娘一面。
那是个特别特别温柔的女人,她笑的和母亲有几分相像,身后跟着一条小尾巴,小尾巴怯生生的,谁也碰不得。
母亲也碰不得。
一碰就吓的发抖。
可小尾巴,却意外的喜欢她,她一张开双手,小尾巴就扑了过来抱她。
她很有成就感,她比母亲招人喜欢。
当晚回去。
庄斯宜问母亲,“那个小妹妹好奇怪啊,你又没打她,她就发抖,我都没挨着她,她却要我抱抱。”
那天。
母亲和她说了好多关于宜城小表妹的事情。
她从那会儿。
就先人一步明白了心疼。
她问母亲,“姨娘为什么不离婚?”
母亲说:“哪儿那么容易啊,抚养权在阮建国手里,你姨娘拿不到抚养权,哪肯离婚。”
“那就为了孩子,一直熬着吗?”
“是啊。”母亲笑着摸了摸庄斯宜的头,“等小宜成为了母亲,就懂了姨娘作为母亲的心的。”
她从这一刻。
才透彻的明白了。
母亲。
不止是通俗文字上的:母亲。
母亲。
只两个字。
就蕴含着太多的东西。
力量,责任,爱意,也是延续,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