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道行每说一句,便悲恸不能自抑,一口一口地吐血。
有了一开始那口心头血,沐云歌如今再看,人都已经麻木了,即便眼睁睁看着对方再度晕厥过去,心绪也没再过多起伏了。
她唯独有一点拿不准,楚道行如此气急败坏,究竟是在气自己狠错了心上人。
毕竟当年的玉昭仪,可是他亲手所杀。
还是气自己,替旁人养了儿子?
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对方,玉瑾言的事儿。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尤其是楚道行声嘶力竭的那几声喊,在整个密室中回荡,听上去格外凄惨。
同在密室中的史太傅,自然被惊动到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事,他急急从自己那间石室内出来,直奔着这边过来了。
心焦之下也不再理会温度不温度的,径直扑到了楚道行的病床前。
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不过一日不见,形容更加不能看。
甚至面容之上清晰地笼罩着一层死气。
史太傅望着被吓得肝胆俱裂,微微颤颤问道:
“陛,陛下如何了?”
闻言,沐云歌摇了摇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楚道行这身体,原本就是千疮百孔,已经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原本她仗着自己多少学习了禁咒之术,加上一手出神入化的金针,还能帮他延续一些日期。
至少,或许能撑到楚元戟杀回来救他们,也说不一定。
可现在……或许不成了。
楚道行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大受打击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已经是身心俱损。
这一回,即便是她,也已是无力回天。
就算是好医好药,用这世间最为难得的草木精华吊着命,也撑不过三两日的功夫。
又何况如今他们还身陷牢笼?
她,实属已经是无能为力。
看着沐云歌暗淡下去的娇颜,史太傅也反应了过来。
当即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膝盖着地的一瞬,压着悲恸低吼出声:“陛下,老臣的陛下哎……”
楚道行算不上是一个好皇帝,当年得位不正一事不提,单就是多疑成性,猜忌制衡,便让许多人苦不堪言。
朝臣们个个胆战心惊,就怕自己一个不慎犯了他的忌讳,到头来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可换个话说,这不就是帝王之术?
楚道行不是好皇帝,却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至少他在位这些年,利用也好制衡也罢,西晋的国力,是真的肉眼可见地鼎盛不少。
甚至都能跟东周起名,比前朝更加蒸蒸日上。
猜忌打压亲子,倒是也将百姓民生放在了心上。
反观楚元烨,可就远远不如他了。
手段更为残忍血腥,且做事没有底线,以百姓为鱼肉。
这样的人为西晋新帝,未必是西晋的福气。
史太傅也算是为人正直,因为定王楚元戟一事,也曾暗中腹诽过楚道行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可这一刻,他倒是真心实意,希望这位皇帝陛下能撑住,多坚持一些时间。
至少,这西晋的帝位不能真的落到誉王那样的人手里,他得撑到交给个靠谱的人,才行啊。
不想还好,这稍微一想想,史太傅那当真是哭的更恸,掉的每一滴眼泪,都情真意切。
哭声很快惊醒了楚道行,浑浊的眼底划过一抹厉色,他枯瘦的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情。
冷冷一撇,费力道:“哭,哭什么?寡人,还没死呢!咳咳……咳咳咳咳……”
费力的咳嗽过后,他又见目光移向沐云歌,眼底隐隐渗出几分希冀来,“寡人,寡人还有多少时日?”
沐云歌照旧不言。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答案了。
楚道行挣扎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