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捂着被打疼的脸觑眼瞧着在温泉里洗得干干净净,露在外面的肌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细腻雪白的小瞎子。
浸水后变得厚重的大氅压在他单薄却又挺得笔直的脊梁上,束在发网里的浓密青丝有一缕没一缕的贴在雪白的脸颊上,水珠不断顺着他雪白的下巴脖颈没入到血迹斑斑的衣领里。
尽管因失血而唇色苍白,却依然难掩倾国之色。
这般容色气度的人物,莫说整个西北边城,便是全大闵也找不出几个来。尤其是那对眼睛,生得长而媚。若是放在别的女子身上,有几分祸国妖妃的资质,不免落了下层。可放在一个他脸上,光华灼灼,叫人不敢逼视。
像他,却又不像他。
“王爷在失望?”
出过气的花尽欢声音平静,伸出手指在冰凉的石壁上描摹着少年的轮廓,“微臣一时失手,还请王爷原谅。冒昧问一句,微臣跟您那位朋友跟臣的很像吗?”
“很像。”
李煦顿了片刻,声音有些低沉,“我那个朋友也姓花,人称花三郎。不过他不喜欢别人唤他做三郎,总是自称别人老子,我朋友不多,那么喜欢做人老子的却只有他一个。”
“同人打架,从来不服输,打不赢就咬,丝毫不讲究武德。但又善良,见不得人受苦。旁人只要在他面前抹几滴眼泪,说上两句三公子家中最近揭不开锅了,家里娃娃要饿死了,他便做了散财童子。若是哭得再凄凉些,他便跟着抹眼泪,老子也不做了,恨不得给人做孙子。 ”
说起朋友,他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轻佻,声音透着罕见的亲昵与宠溺。
“他特别爱捉弄人,从前也是这般,雨后的草原上到处都有被水灌满的泥坑。他欺我新来乍到不识路,三番五次骗我跳泥坑,见我上当,能把眼泪笑出来。他真是傻,一个人怎么会上当那么多次,不过见他高兴,我也骗一骗他。”
“好的不学,偏偏跟一些老兵油子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十二三岁的年纪,学足了纨绔子弟的坏毛病,逛楼子,捧姑娘,一曲十八摸张口就来。其实他什么都不懂,一个妓子将他当做了冤大头,说怀了他的孩子,他担心地夜里睡不着。”
“这样岂不是常被人骗?”
“你说得对,”他笑,似有些无奈,“那些人便是拿准了他这样心软,总是要来骗他。我有时候都替他生气,怎么能容忍旁人这样欺骗自己。他却不在乎,还很高兴,说若是旁人真是骗了他,于他而言,不过损失了一些钱,大不了少吃两顿酒。若是真的,岂不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真拿他没办法。”
“但是旁的事情上他是极聪明的,胆识也过人。再大些,便敢单枪匹马夜袭敌军,生擒对方的将领。这样的战绩,便是当了一辈子兵的老将领也难以做到。大家都说,他颇有其父的风骨。他自己也常说,若是他为大闵的大将军,一定会率领大闵的铁骑踏平那些欺负百姓的南蛮跶子。我总是说他吹牛,其实我心里知道他一定做得到。不过他实在太狂傲,他爹娘又管不住他,总得有人压一压他的脾气,免得他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闯了祸。他没出过远门,尚且不晓得这世上人心险恶。”
“对了,他爱酒,长了一条好舌头。什么酒都骗不过他的舌头。他说戏文里的江湖豪侠都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哪天若是做不成大将军,便要带着我去江湖上做游侠浪子到处行侠仗义。他还极度嗜甜,偏爱松子糖,不过当地的松子糖做得一点儿都不正宗。我当时答应他,若是他哪天做了大将军,我便请他喝这世上最好的酒,若是他做了仗剑走天涯的游侠浪子,我给他买这世上最好吃的松子糖。不过一天只能吃一粒,若是长了蛀牙,那就不好了。他当时很高兴,说我是他这世上最好的兄弟。”
他说起朋友的事情如数家珍,絮絮叨叨说了快半个时辰。
“倒是个极有趣的人,”花尽欢静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