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港岛。
对峙。
没有人说话,一场无声的较量。
唯有留声机在咿咿呀呀。
偌大餐厅亮堂一片,谭山崎端坐在椅子里,实际她也无法动弹,手腕绑得严严实实,一丝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她知道罗文作就站在她的身后,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不知以什么端相来细看她。
她低下头,眼睑亦跟着微垂,长发从后滑落至胸前。
那俩人走后,罗文作便将空调打高,将她的浴袍卸去。
白皙形骸就装载在一件蕾丝小薄裙里。
这条裙子布料吝啬得很,谭山崎曾见到男人将它揉搓成一团,便能掌握在其中。
罗文作拿捏着这些物什,谭山崎看它们,就像是在看她的脖颈,她的脸颊,她的脚踝,她的胸部……
也许无人知晓。
比起害怕,紧张,谭山崎内心里更多的是不可名状的好奇。
像猫一样,对从来没见识过的东西裹挟着一份窥探的心思,丝毫不去规避,也不思考这好奇心的下场和后果。
她承认这份好奇多少显得猎奇,掺和着奇怪的成分。
她便只好小心翼翼,将情绪隐介藏形,不要撑破自己的皮囊,和这美丽的框架。
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信息东躲西藏,最终销声匿迹,她几乎憋红了脸,似再也忍不住,别过头,去看身后的人。
然而脖颈扭到最大限度,也没有捕捉到想象中的画面。
谭山崎错愕一霎,声音都冷了下来,“罗文作?”
没有回音,亦没有动静。
这叫什么?
放置?
几日下来,谭山崎多少能身心体会到他的伎俩。
他是把那些世人眼里,不赞成的游戏都用在她身上了。
又叫了几声,两眼发红,几乎快哭出来的时候。
罗文作才蓦然出现在二楼,靠在粗糙的墙面,“怎么坐着也不安生。”话不讨喜不好听,语气倒是没波澜。
还是在看不到的高度和角度。
可好歹能听到动静。
她终于松一口气,嘴巴嚅嗫,不知在说什么。
根本是听不见的音量。
又过了好一会儿,地毯吃了跫音,罗文作从她身后走过,没有停留地进了厨房。
再出来,只见谭山崎眼巴巴地看着他,眼底水光潋滟。
有几分好笑。
他好整以暇地关掉留声机,也不说话,像是终于玩够一般,绕到她的身后,解开她与椅子的束缚。
但她与绳子还纠缠着。
十点钟,身后落地摆钟准时敲响,伶仃清脆又空灵悠长。
或许是所有关键词齐聚一堂,一刹那,谭山崎恍如隔世。
小时,罗文作让她摘抄的古诗文词。
其中有那么一句‘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此句出自唐代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
那时大家都没什么文化,罗文作让她做这些摘抄,是打心里觉得这些文气的东西,或多或少能中和稀释少女心中的野性。
摘抄到这一句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她早就忘了,这堆字彼时在她心中就跟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今天却蓦然回想起这一句,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此时此刻万籁俱寂,唯有敲钟击磬的声音’。
屋头下俩个人,只有她百感交集。
罗文作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腰一弯,手穿过她的膝盖与背,轻松地便将她横抱起来。
“要干嘛?”谭山崎心里装着事儿,难得乖巧,嚅嗫道。
“够钟洗澡。”罗文作说。
听这意思,就跟吃饭一样,亲自上手了?
谭山崎顿时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