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扬河边。”周勉道。
周禾惊讶的问:“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吗?”
她好似对吃饭这件事特别在乎,追根究底还是源于幼年时没了母亲,跟着父亲饥一餐饱一餐的缘故,后来家境越来越好,三餐都有王婆子来做,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禾儿,你先不要说话。”周昊冷着脸问周勉:“去河边待了一天?为什么?”
“看河灯。”周勉惜字如金。
“周勉,多说几个字是不会累死人的……”周昊嘴上吐槽,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爹爹,今天是七月十五。”禾儿轻声提醒:“娘亲在的时候,都会带我们放河灯祭祀祖父祖母。”
周勉无声的抬起头,他最近尤其思念母亲,再不抬头,眼泪就要掉出来了,当着父亲的面流泪,除了自取其辱或多换几下棍棒,还有什么用呢?
“是吗?”周昊问他。
“是。”周勉道。
好家伙,进门到现在统共说了八个字……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原主性子阴鸷,对待儿子更是苛刻严厉,久而久之周勉也总结了出言多有失的规律,说话多了就容易出错,不知哪句话犯了父亲的忌讳,就要承担雷霆之怒,尽量不说话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眼泪也是一样。
“‘出必告,反必面’,蒙童都懂得的道理,你却不懂。”周昊瞪了他一眼:“写一篇悔过书明天给我,八百字的。”
周勉眨了眨眼,什么叫悔过书?这又是哪门子新招数?
“听到没有?”周昊沉声问。
“是。”周勉的回答依然简单。
周昊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来吧。
“起来吃饭吧。”他说。
一双儿女的四只眼睛都十分诧异的看着他,这样就……完了?周勉满以为自己要被打死的,至少也是半死,他一路上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此刻竟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还有什么事?”周昊问禾儿。
“没事!”周禾脆生生的应着,一把将弟弟从地上拽起来,让王婆子端菜开饭。
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周勉显然已经饥肠辘辘了,但他对父亲的恐惧大过饿意,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大小伙子,才吃这么几口?”周昊看着有些心疼,轻声问。
周勉闻言赶紧扒了两口饭,不慎被饭粒呛到,咳嗽连连,禾儿帮他拍着背,好一会儿方见好转。
“慢慢吃,别着急。”周昊说。
周勉闻言又几乎不动了。
周昊默默的闭了嘴。
吃完饭,禾儿在帮王婆子收拾碗筷,父子俩对坐了片刻,气氛实在有些尴尬,周勉对父亲说:“您慢用,我先回阁楼了。”
“等等!”周昊喊住了他,“你今晚回自己房里睡,不要再回阁楼……身上的疹子我看看。”
周勉愣了许久才消化这两句话,然后撩起衣袖,手肘内侧一片片肥厚的红疙瘩。
周昊看了一眼,可不就是湿疹么,这种毛病会反复发作,除了避免环境潮湿外,最主要的还是提高抵抗力。
他吩咐王婆子:“一会儿把大少爷的卧房收拾一下,两个多月没住人,定然布满了灰尘。”
“快,谢谢爹。”禾儿惊喜的提醒。
“谢谢……您。”许是吃过饭的缘故,周勉的脸色比刚进门时好了一些。
“我去河边走走,你们要一起吗?”周昊问。
两人愣住了,在这个父权为本位的古代社会,只有父亲吩咐什么,儿女就去做什么,极少会有询问子女意见的时候。
周禾显然想去,她满目希冀的看向弟弟。
周勉本想说回房读书的,看到姐姐的目光,知道她很想去放河灯祭奠母亲,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