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景二年,七月初八。
夜半时分。
城郊外密林中。
这是一片几乎终日不见天日的密林,平日里该是寂静无声的,只有些鸟雀偶尔的叫声与扑棱翅膀的声音以及树叶被风吹起时的沙沙声。
此时,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还伴有些微急促的喘息,似乎有什么人在逃命似的。
树林茂密的枝叶中留有细微的间隙,柔和的月光从这些间隙间倾泻而下,照亮了这位不速之客的面庞。
来人梳着简单的少女发髻,身着一袭浅绿色长裙,容貌娟秀,约莫十六七的年纪。
本该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富家小姐,被丫鬟仆从们小心伺候着,此时却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发丝凌乱,满脸焦急,行色匆匆,裙摆沾满了污泥,看起来经历了一段很是艰难的跋涉。
这姑娘正是江府的大小姐,江觅晗。
其父正是如今的晋安知县江平,因业绩平平,多年未有升迁。
自从江觅晗的生母在她九岁那年过世后,江平便对她不闻不问。多亏了乳母魏氏的贴身照料、细心关怀,江觅晗才得以平安长大。
江平未尽到丝毫做父亲的义务也罢了,如今竟还要为了自己的仕途,丝毫不顾念故去的发妻沈氏,将江觅晗许佩给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吕天诚!
江觅晗不肯,江平和后来扶正的妾室柳氏便命人日夜看守着房门,打算绑也要将江觅晗绑上花轿。
无奈之下,江觅晗只得表面上答应下来,使他们放松看管监视,伺机出逃。
明日,便是江觅晗与吕天诚的成亲之日了。
在这片密林中,跌跌撞撞地走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江觅晗终于看到目的地了。
就在前方不远处,靠近溪边的地方,有一小片空地,一匹棕色的马正拴在一棵树上,马旁边的地上还放了一个包袱。这包袱不大不小,对一个姑娘来说,背着正合适。
江觅晗快步走近,来到马前,蹲下身,打开包袱。包袱里面有两套换洗的衣物,干粮,路引,和一些盘缠。正是之前江觅晗私底下偷偷托好友龚锦兰置办好的。
检查包袱里的东西无误后,江觅晗不由地松了口气,还好,目前一切顺利。今晚不睡,骑上这匹快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儿。
想到从今往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江觅晗由心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就在这时,一只灰鸟突兀地惊叫了一声,然后展翅向着未知的一片漆黑的远方飞去。
不对!
刹那间,强烈的不安感与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顷刻间笼罩了江觅晗全身。
“我亲爱的娘子,深更半夜,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呀?”一道如毒蛇般阴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觅晗没理身后的声音,疾走两步,来到拴着马的树前,解开绳索,翻身上马。
就在她翻身骑上马的那一刻,一支箭从远处的树林中飞来,射中了马的前肢。
棕马吃痛,嘶吼了一声,前肢弯曲,高高扬起在半空中。江觅晗赶忙拉紧缰绳,却还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嘶!江觅晗低低地呻吟,不欲在那人面前丢了面子,顾不上满身疼痛,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江觅晗起身的功夫,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好些人,将这一小片空地围了起来。
他们点燃了火把,明晃晃的火光将这一片空地照得亮堂如白昼,江觅晗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来人足有近二十个,皆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男子,身着吕府家仆服饰,腰配长刀或剑,正满面凶狠地盯着她。
为首的正是那终日花天酒地、无所事事、无恶不作的吕府独子,吕天诚。
吕天诚仗着家里有一位在京城做官的父亲,终日里眠花宿柳,欺男霸女,弄出了好几条人命,却至今无人敢管。
“哎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