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一声令下,甭管愿意走不愿意走的,都连拖带拽装进了马车。
子时三刻,夜深人静,金銮殿内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邬宁翘着腿坐在龙椅上,面前的金案摆着一摞摞密函,她随手抽出一封,丢给一旁的内侍,内侍心领神会,转递给立于大殿中央的燕贤。
“这是……”
“舅舅看字迹难道还认不出?这可是你最信任的燕鸿章与邬振往来的亲笔书信。”邬宁见燕贤攥紧了拳,眼中流露出些许讥讽:“你一心庇护的燕家人,在背后捅起刀子可丝毫不手软。”
曾在朝堂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被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和十几岁的外甥女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对燕贤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打击,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沧桑。
燕贤沉默良久,抬起头注视着邬宁:“陛下既然早就知道,为何要放任至今。”
“自然是要将那些朕看不顺眼的都连根拔起。”邬宁摇摇头:“朕的心思舅舅岂会不知,你问这一句,不过想打着仁义道德的旗号,给朕扣一个昏君的恶名罢了。别急着否认,舅舅是不是想说,朕为了置燕氏一族于死地,为了削去邬振的王位,便枉顾万千将士的性命无数百姓的安宁,任由京中大乱,任由淮北兵变。”
邬宁声音越低,眼神越冷:“你想说,朕不是个好皇帝,朕这皇位坐不长久,那你比起朕,又如何呢,自我母亲过世后,你的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燕贤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那个身居高位,俾睨天下,漠然且薄情的胞妹。
“陛下错了。”
“什么?”
燕贤忽然大笑起来:“陛下这皇位,必定会坐的长长久久!臣只盼着陛下莫要步了太后娘娘的后尘!”
邬宁皱起眉,撑着金案站起身:“何意?你把话说清楚。”
燕贤在殿中晃了几步,一时敛起笑意,喃喃自语:“陛下早晚有一日会明白……”
“呵,舅舅这是跟朕在装疯卖傻不成?”邬宁抬起手,轻轻拍了两下,清脆的掌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悠悠回荡,很快,禁军便将燕老夫人,燕夫人,以及早已出嫁的燕菀押至殿上。
“儿啊,儿啊……”燕老夫人一看到燕贤,凭着一把老骨头挣脱了禁军的束缚,猛地抱住燕贤的大腿:“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等谋逆之事!”
邬宁笑笑:“看样子,外祖母是毫不知情了,朕怎么听说,前儿晚上舅舅在府中设宴,外祖母还屈尊降贵,亲自向几个武将敬了酒。”
大殿内立时陷入一片死寂。
邬宁不以为然:“舅舅若是不能把话说清楚,就别怪我这做外甥女的心狠手辣,郑韫。”
郑韫抽出长剑,银光一闪,还没怎么着呢,老太太就被吓晕了过去。
而燕贤目光却并不在年迈的母亲身上,他紧紧盯着剑身那个“顾”字,随即不敢置信的看向郑韫:“是你,竟然是你!不!不可能!他早就死了!”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邬宁还是没忍住开口问:“谁啊?说出来叫朕也听一听,这种要把秘密带进棺材里的含糊其辞可真烦人。”
郑韫轻笑一声,眉眼间的阴鸷与狠厉都减轻了不少,他环握住剑柄,淡淡道:“堪堪二十载,你连我兄长的模样都不记得了吗?”
“兄长……你是顾黎生!”燕贤说完这句话,如同被抽干的力气,踉踉跄跄的靠在柱子上:“果然,她从决定入宫那日起就打定主意要替顾明报仇。”
顾明,原来是与燕知鸾青梅竹马的顾明。
邬宁想起郑韫在玉川皇陵给她讲的那个故事,不禁叹了口气。
她父皇母后这些恩怨,她做孩儿的,实在没法评判是非对错。
不过……前世郑韫为何从未向她吐露过自己的身世?
邬宁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