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是给我带了不少盘缠,可这一路走了两三个月,又,又被骗了两三回,都用的差不多了,小山生病,请大夫抓药也得花银子,若是事情没办成……得把回去的路费留出来。”
邬宁生怕他掏出一本账册:“停停停,那你为何还叫店小二宰牛?一头牛得不少钱吧。”
“我们那有个说法,刚宰杀的牛肉吃了能补心血。”
合着这老黄牛死在他那叫小山的随从手里了。
“你花了多少钱?”
\"掌柜的说,在京城,这一头牛买来要三十两,他只算我十两,给我分二十斤最好的肉,剩下的客栈留着做菜。\"小迟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后头已然微不可闻。
邬宁原本以为自己就够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成想遇上个更不食人间烟火的傻子:“三十两那是牛犊的价,养一养能拉十年车,耕十年地。”
“……我以为京城的会贵一些,我们那三十两银子都能买三只牛犊了。”
他赫然一副遭受欺骗无比落寞的模样,倒让邬宁动了恻隐之心:“等会回去,我陪你找掌柜把钱要回来。”
小迟顿时开心的不得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话说的果然没错!仙姑!等钱要回来!我分你一半!”
邬宁仿佛看见他朝着自己摇尾巴。
虽然都是傻子,但小迟比燕榆可爱了不止一点点:“你自己留着吧。”
“那怎么行,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
“呦,您还是位江湖人士。”
小迟笑出一对酒窝,高兴的完全说不出话了。
邬宁也忘记自己要向他打听的事,不多时,二人买了纸钱,走到前柳河畔。
今日是六月二十四,前柳河附近有庙会,京城里的小商小贩几乎都聚在此处,还有唱曲的,杂耍的,变戏法的,放眼望去一片人山人海,乔装跟在邬宁身边的侍卫险些被冲散。
“天啊……”小迟大抵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双眼睛简直不够看的,不过正事情倒没有忘,强忍着不去凑热闹:“仙姑,我们去哪烧纸钱?烧完好快些回去,别叫你朋友担心。”
他老是朋友朋友的,邬宁真不晓得是哪里的土话:“就那边吧,找个没人的地方。”
一路往东走,人渐渐的少了。
小迟刚准备烧纸钱,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虽只是短短一瞬,但仍吓得他一哆嗦:“仙姑!你听见没!有人在喊救命!”
“有吗?”附近太吵,邬宁真没听见。
“有!”他敛起笑意,将纸钱塞到邬宁怀里,竟顷刻间变了个人似的:“你在这等我,千万不要乱走。”
“……兴许是你听错了。”
“万一呢。”
小迟向远处跑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侍卫上前,询问邬宁:“陛下,方才那边的确有动静,可要派人过去瞧瞧?”
邬宁瞥了他一眼:“没我的吩咐,你们不准露面,多有意思的事啊,少来搅局。”
侍卫默默退下,又隐入人群。
前柳河之所以被称作前柳河,是因为东边有一片烟柳巷,一到夜里便灯火通明,乐声不断,打巷子口一过,都能闻着那股呛人的熏香味,听见那刺耳的调笑声,是邬宁从前最喜欢来的地方,她觉得这热闹,自在,仿若桃源仙境。
不过这会,青楼尚未开张,红灯笼刚挂起三两个,幽幽的照映着青砖墙和大槐树,显出几分阴森恐怖。
邬宁抱着纸钱,熟门熟路的穿梭在逼仄的巷子里,没一会就找到了那位混江湖的迟公子。
他护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对面站着老鸨龟公和十几个打手,想来老鸨是看他相貌不凡,衣着华贵,不敢轻易向他动粗,正轻声细语的同他商量:“这位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呀,这丫头是我花钱买来的,要逃跑,我怎就不能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