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男子面容依旧英俊，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笑着跟她们说，怎么这样能哭？
但是没有，他躺在这里，一如从前。
君涟漪眼眶红了，她嘴唇颤抖，半响才道：“父亲，容我叫你父亲，这些年的缺席我便原谅了，若你·········若是你见到她，记得保护好她。”
那个君涟漪，他们挂念的真正的孩子早已死了。
在那个可怕的丞相府，死在他们的虐待之中。
这些话君涟漪却不能跟任何人说，她不是傻子，知道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没几个人信，即便是信了，或许也有隐患。
倒不是·······谁都不晓得。
“这些年母亲陪着你太久，容我自私让她再等一等。”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君涟漪眼底泪花闪烁，她仓皇地擦掉泪珠，转过了身。
见状沈韵叹了口气：“涟漪，你先出去吧，我陪他一会儿。”
“好。”
君涟漪说着起身就出去了，门啪地关上，她神情狼狈，擦着眼泪下了台阶。
守在外面的柔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了水盆过来，递给她一条帕子。
“姑娘别哭了。”
君涟漪颔首接过帕子，擦了擦脸。
两个人站在屋子前面，都没有离开。
沈韵一下午都没有出来，或许在跟柳楣然说话。
她这样爱着的一个男人，如今濒临死亡，即便是她也没有办法挽救。
这种眼睁睁看着的绝望，太叫人窒息了。
夜色快要落下的时候，屋子里才传来沈韵沙哑的嗓音：“柔玉，准备热水，我给他净身。”
柔玉脸色一白，半响才端着冷透了的水盆进了屋，却被君涟漪给拉住了。
“你精神不好，我去吧。”她夺过水盆，转身走了。
柔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抹了抹眼泪。
虽然她说起柳楣然似乎总是对他很有意见的模样，实际上对他柔玉没有多少恨意。
至少········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般的人物死去，任何人都会感觉到惋惜。
君涟漪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而半个时辰之后沈韵从屋里出来，神色比之前更加冷静。
“柔玉，通知承戈吧，就说这边·······结束了。”
听了这话柔玉点点头：“是，主子。”
沈韵站在台阶上，有那么一瞬间君涟漪觉得她似乎突然消瘦了许多，但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等到柔玉的身影消失在小山背后的时候沈韵道：“涟漪，去跟他说说话吧。”
她似乎是知道君涟漪有什么话没有说，所以此刻让她单独去。
说完沈韵就去前面了，没打算待在这里。
君涟漪沉默片刻，才缓缓进了屋。
这里一进来透着淡淡的药味儿，闻的人心里都觉得发苦。
床上的人已经换好了衣服，那是明人族族长的正装，质地轻柔而明亮的布料将他的脸衬得十分苍白。
君涟漪踌躇着上前，低声道：“对不起，我今日说的话或许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你们的孩子，那个君涟漪，已经死了···········算是我雀占鸠巢吧，但我也没有办法抵抗，若是，若是你恨我的话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她真的不想死，叶轩宸还等着自己回去呢。
“我真不是故意的，虽然我不是你的孩子，但你们也不欠我什么，扯平了。”
君涟漪低低地说着，伸手整理好了他的衣领。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心乱如麻。
这些事情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即便是做梦也不会有丝毫泄露。
睡在她枕边的叶轩宸甚至连一丝不对劲都感受不到，但这并不是君涟漪真的沉得住气，而是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