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明主任的这么一通忽悠,还真的是把我给弄了个飘飘然,我没料到领导会对下属们的底细了解得如此的彻底,甚至超过了我的本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书法水平在领导眼中还会这么高,而且现在还给了我如此的评价,我顿时也有了信心,信誓旦旦便地在电话里说道:“那好吧,许主任,这个比赛,我参加!”
放下了电话,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起了自己写教案常用的钢笔,试着写了几笔,感觉也还行,很多字伸胳膊长腿地向四外狂展,也有点那么阳刚之美的意思。不禁想,嗯,就靠这两下子,我就好好地去市里试一试也行,哼哼,看一看我倒底在书法竞技之上是个什么水平,在本市的书法高手大赛中,会排到第几把。
看着面前自己现有的这几笔字,我不禁心潮翻涌,感慨深深。要说我的书法的启蒙阶段,其实还是在我乡镇中学教书的那个时代开始的,于是,多年前的往事,不禁也浮现上了我的心头。
前面已经讲过,我在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并没有一下子就分配到了这所市区内的重点中学,而是先被派往了一所非常偏远的乡镇初中,那个地方真的是一片穷山恶水,生活条件极差。老百姓们除了穷还是穷,学生们每个人看上去也是一片艰苦朴素,面有菜色。我分配到的那间教师宿舍,一下雨准保是滴滴答答地四处漏雨,给你来个雨天交响乐四重奏。宿舍的屋子里是又发霉又潮湿。而我们学校里的很多教师同事们,也大多是农民,他们就跟三国时代曹操搞的那个屯田制的士兵似地,曹军平时种地,战时马上变成士兵随曹操出征。而我呆的那所乡镇中学,有不少的代课老师就是那样,他们就是村子里一些稍有知识的普通的农民,平常种地,该有课了,把地里的活停下,忙忙地赶到学校,进教室之前先把锄头、大镐、铁木锨什么的农具放在教室门外,然后弹弹身上的泥土,把头上的破草帽一摘,进屋就拿粉笔讲课。
别看这些农民从来没有在学校整天“坐班”的,但他们的敬业精神绝对可贵,不坐班,是因为他们地里有农活,那都是让一家人能活命的口粮,不能耽误。所以他们大多的时间是在田地里劳动,但他们对于时间把握得很准,非常守时,从来没有迟到讲课一说,对于下面的这些学生,也都是非常的认真负责,讲课,答疑,判作业,找差生做思想工作什么的,一点都不落下。我一直认为,在国家那个特定年代里产生的这批特殊的代课老师,没有太次的,他们的职业操守绝对忠诚可靠,远远地超过公立学校中的一些正式的老师。
在这些农民老师当中,就出现过不少的“书法家”级别的人物。
和我同在一个办公室的一位沈树民老师,就是这种代课老师中非常杰出的一位。当时我也就二十出头,沈树民老师能在四十来岁,他身材不高,但非常壮实,面色黝黑,满脸的皱褶,脸上全是岁月风霜,猛一看似乎就是一个生产队长。但与农村生产队长不同的是,他属于知识分子,二者的区别,只在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没有文化的生产队长,那眼神中透出来的只有玉米、高粱和大豆的意思,但沈树民老师那眼睛里,却有着不少读书人才特有的那种睿智与锋芒。
沈树民老师非常健谈,人也非常的幽默诙谐,和我们在一起,没事就慨叹他的血泪青春史,说他是从小就爱读书的,可就因为家里太穷,上不起高中,生生地就把他这么一个大学苗子给断送了。他说他非常喜欢书法,尤其是擅写狂草,如果家里条件允许的话,他一定能考上省立师范大学的艺术系书法专业。沈老师说着说着就来了劲,说完就会有现场创作。程序一般都是这么个过程:往往他都是先在办公室里发表了一通即兴演说,然后便把个大分头叭地一甩,拿着个粉笔头就蹲下身子,在办公室里的地面上大书特书。我们乡镇中学的办公室都是平房,每间屋子里都是水泥地面,倒是很适合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