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清不屑的转过了头。
是的,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也感受不到金钱的力量。
他不知道一个破落的高门望族里的庶出二小姐经历过什么样的窘迫——在六岁以前,还是孩童的我并没有月钱。长在母亲膝下,母亲会差人往我房里送来点心吃食,阿姐自己的小玩偶,小首饰也都愿意分享给我,府里给阿姐扯布做衣衫时也不会缺我的。
按理说,我过得该还不错了。
可我平日里多由奶妈照料,奶妈又是个黑心的,点心都被她带回了家分给了自己的孙子孙女,衣裳,玩偶,甚至冬天的棉被,煤炭,也都被她如数劫去。平日里,她的鬼故事多的能写成一本书,她说不听话的小孩会被小鬼拔舌头,夜晚子时会有鬼神出没,睡觉如果不老实就被虎怪抓去吃了等等,因此,直到七岁,我还在因不敢起夜而尿床。
可笑的是,母亲慈善之名远播,阿姐善良可爱也在外头叫得上名号,我所受的苦难,却并没人发现。
大家只顾经营自己的美名,没人看到我。
没人看到我面黄肌瘦,穿着褴褛,说话声音小,不敢见人,足足七岁还在尿床。
最后还是我自己“拯救”了自己。
有一天,我因为长身子,没到饭点就唱起了空城计,溜到街上拿了个馒头吃,被人毒打了一顿,经过这也一遭才知道,原来世上竟有银钱这样的事。
彼时,我已经七岁了,被毒打的那天晚上,我忽的“觉醒”了,我哭着跑去父亲母亲那,说我平日吃不饱,穿不暖,还被奶妈毒打,奶妈恐吓我,不许说出去!
说着就把身上的伤,展示了出去。
父亲听了大发雷霆,母亲更是怒火冲天,而后奶妈被家法伺候了二十棍,就被赶了出去。
原来这么容易,竟然这么容易。
我的苦难结束了,也知晓了原来七岁就有了月钱,只不过从前都在奶妈手里,我求了母亲把月钱直接给我当零花钱,不必给新来的奶妈子管着,母亲看我从前苦楚多,也就应了我。
从此,我跟“银钱”结下了不解之缘。
“银钱”可以填饱肚子,可以驱人为奴,可以花天酒地,也能骗来个忠心耿耿的王妃。
周凌清这厮,真是不知福。
“王爷,王妃,该下车了,前头得走着进去——”
轿外一声吼,将我扯回了现实。
周凌清先跳下了马车,这次倒知礼了些,撑手欲让我扶起,脚下路滑,谁知这厮有没有坏心眼?我转头选择扶了小厮的肩膀,如此也稳妥些。
“多事——”周凌清杀人的眼神向小厮射了过去,小厮很无辜:分内之事而已,这又是哪里不对了?
他没能奸计得逞摔我个狗吃屎,就不悦了起来,但为防别人看出我二人之间的端倪,还是放慢了脚步,让我的胳膊挎上了他的肘边。
太和殿内此时已点了灯火,远远看着热闹异常,殿外的小房间候着许多歌舞者,我与周凌清路过时许多人扒着门窗往外看,并指指点点着闲聊。
“…对!他就是凌亲王!一人冲进了敌人大后方取了葛兰王的人头!”
“啊好威风啊…”
“你休得肖想,人家有王妃了!诺,就是身侧那一位!”
“…昨日为了凌王爷顶撞皇上那个就是她?……”
“是啊是啊,相貌虽不惊人,胆子倒大!”
“什么胆子大!不懂了吧,这就是用情至深,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
……
一群二八年华的舞女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用情至深这样的话都蹦了出来,我想她们平日里画本没少看。
我与周凌清进了殿,渐渐走远,直到再也听不到外头的喧闹。
谁知领路的公公越走越往里,最后登上了皇帝用膳的台上——原来,晚宴上,周凌清的桌台被设到了左上位。这怕是有史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