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雪时候最冷。
天寒地冻,夜风徐徐,吹落屋顶落雪,砸在屋外长廊上跪着的沈元偌脚下,越发寒凉无比!
冬青跪在风口处,她咬牙撑着,想为大姑娘挡去一些刺骨寒风。
桂嬷嬷撑着帘子看了几遍,也劝了几遍,最后只能无奈叹气,进去回禀了老夫人。
沈家老夫人郭氏身穿一件褐色穿锦文洋缎褙袄,戴了一条青鼠毛镶宝石的护额护着额头不受寒,手中缠着佛珠转了几圈,却静不下心中烦躁怒火。
“老夫人,大姐儿这是铁定着心思要护着二姐儿了,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老奴刚刚又瞧了一眼,大姐儿金枝玉叶的娇嫩小脸冻的煞白一片,叫人好生心疼!”
大姑娘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也是桂嬷嬷看着长大的,叫她如何不心疼?
郭氏双眼微睁,手里掐着佛珠,深深的凝视了外面一眼。
“以前偌儿求情护着那逆女,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兹事体大,容那逆女胆大包天,恐毁了我沈家!这次,我绝不姑息!”
郭氏似下了决心,心一狠再次闭上双眼,仿若无事人一样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但是桂嬷嬷知道,老夫人的心里波涛汹涌!
“老奴再去给大姐儿拿一件狐裘披风。”
桂嬷嬷去了内间柜子里找出老夫人为大姐儿备着的狐裘披风,折身走了出去。
深冬寒夜,寒风裹着雪花无情的吹打在沈清苒的身上脸上,每呼吸一口,都冷进了心里肺里,从内而外,透着蚀骨寒意!
“大姑娘,大姑娘嘞,您快别这么折磨自己了,老夫人是担忧整个沈家,若是允了您,便是对沈家上下不负责,手心手背,您叫老夫人如何抉择?”
桂嬷嬷心疼的扑上前抱着瑟瑟发抖的沈元偌,将狐裘披风裹在了沈元偌的身上,再次劝说着。
“大姑娘,老夫人只是将二姑娘送离京城,临安别庄都是自家人,不会委屈了二姑娘,待到二姑娘及笄还是要接回来寻一门好亲事的,您这又是何苦?”
沈元偌想说话,但是张嘴都是牙齿打颤声,缓了好一会才发出声音。
“桂嬷嬷,您去告诉祖母,我已经劝说了二妹,她答应我不会再管慕家之事,我的妹妹,我会好好管教,临安千里远,若是祖母坚持把二妹送到临安,我便带着小五和二妹一起去临安,我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大姑娘,您是老夫人一手养大的,老夫人哪里舍得您远行?您这不是往老夫人的心口插刀子吗?”
沈元偌盯着桂嬷嬷,道,“我是祖母一手养大,祖母舍不得我远行,长姐如母,我又岂能舍得二妹远行?”
“再说了!”沈元偌的眸子冷锐了几分,“山高皇帝远,二妹若是在临安出事,我又如何能活?”
这句话,沈清苒声音清冽响亮,叫屋内的郭氏听得一清二楚!
“混账!”
郭氏睁开眸子,摔了手边暖玉茶盅,碎响声一地!
“她既然想跪,便让她跪!”
郭氏如何听不出来沈元偌刚刚那句话里的威胁?!
仗着她的宠爱,便如此放肆的来伤她这个祖母的心!
桂嬷嬷在祖孙俩之间着急上火。
这祖孙俩最像的一点,就是脾气犟!
老夫人不松口,大姑娘就会继续在这冰天雪地里跪着!
王氏在婆子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已然摇摇欲坠的沈元偌,急着上前一步想要将她扶起来。
沈元偌避开王氏的手,神色倔强冷萃,王氏叹了一口气,道,“大姐儿别急,我去劝劝母亲!”
丫鬟上前打了帘子,王氏疾步走了进去。
屋里燃了炭火,暖意立时包裹全身,和外面的天寒地冻似是两个世界。
内,春暖花开,外,冰冻三尺,冰石地面,更是蚀骨寒凉!
“见过母亲。”